柴泉 01(1 / 2)

<small>再丑陋的蟑螂也会渴望被人疼爱,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我也不是那么卑劣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令人讨厌的坏家伙,可是如此爱你。</small>

我叫柴泉,名字特别容易被人误会,听我妈说,她以前养过一条柴犬,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一个破名。

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可恶的孩子,没人喜欢我,胡同里的孩子也不和我玩。我住在幸福街,幸福街住了很多那种女人,我妈就是那种女人,那种女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你们随便猜去。

我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妈也不知道,我妈生下我后,再也没管过我。

我妈叫柴可芙,比我名字更难听,我想世界上最难听的两个名字被我家占全了。

小时候,我妈揍我的时候,我就骂她,她就会气得鼻孔冒烟,拿着鸡毛掸子冲我一顿乱打,大喊:“我要抽烂你的屁股。”

幸福街的女人们白天出去上班,夜晚也会带陌生男人回来。

我知道住在376号那家叫沈翠花的女人最漂亮,有时候我会对她吹口哨,她涂着鲜红的口红,翘起兰花指骂我:“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来调戏女人。”

然后,我哈哈大笑,一溜烟儿跑远了。

可是,沈翠花命不好,有一天两个小流氓为她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她去劝架被其中一个人用刀给捅了,沈翠花要是命硬,赔偿款也够她过一辈子了,但是她没挺过去,年纪轻轻就死了,后来听说她老家一个亲戚得了这笔钱。

那一年,幸福街的女人们消停了一段时间,好像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沈翠花”,而我躲在被子里悄悄哭了一夜,我感觉自己失恋了。

后来,我再没有见过比沈翠花更漂亮的女人,年少时的一抹创痛也被时间渐渐抹平了。我从十五岁起,就知道哪家电影院最便宜,当然,我说的是那种不正经的“小电影”。

我知道,我是一个坏少年。

我认识一群坏小孩,他们把头发染得乱七八糟,嚼着口香糖,骑着机车穿梭在大街小巷,自认为很酷。

其中有一个坏小孩还是我女朋友,她叫咕咚,我们都不喜欢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他们叫我“柴犬”。

算了,算了,我不跟没文化的人较真。

我有一辆黑色的机车,我称呼它为“老婆”,咕咚不干了,她说她还比不上一辆车,于是我捏捏她的脸,亲了她一口,对她说:“你别这么小气嘛。”

咕咚一下子就乐了,这可真是一个好哄的女人。

咕咚上的是女校,一到晚上她就从她们学校那面看起来快要垮了的围墙翻出来找我,每次我就戴着头盔,靠在机车上等她出来,像是黑夜里迎接公主的骑士。

然后,我载着她,穿破黑夜奔跑在道路上,她踩在脚踏板上,手撑在我的肩膀上,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呼啦啦!来快活呀!我爱你!”

我很酷地笑了,心裏有一丝得意。

白天,咕咚不去上课,她一觉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才会起床,等到下午,我们便去小巷子口吃馄饨,一边讨论走过去的女人。

这无聊的人生!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孩子走过去,比起称呼她为漂亮的女人,我喜欢叫她漂亮的孩子,尽管她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年纪也不小。

我听见嘴裏的馄饨砸在汤碗里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血液咕噜咕噜地全部冲上了脑袋,我的胸口炸开了一朵烟花,埋葬多年的梦想被人从土里刨了出来。

我终于遇见了一个比沈翠花还漂亮还有气质的女人。

“你还看,信不信我把你的耳朵揪下来!”咕咚揪住我的耳朵,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这个悍妇。

不过,我没有像平时那样求饶,我把碗往桌子上一拍,扯着嗓子坚定地说:“我要她做我的女人!”

我的天,我感觉我又恋爱了。

你相信吗?自从沈翠花死后,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心裏像第一次看“小电影”那么激动兴奋。

我开始跟踪她,知道她会去城郊的一个工厂。

工厂破旧不堪,但是她站在那儿,就像一个洁白的天使,整天骂脏话的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敢亵渎她的感觉。

于是,我设计了那一场相遇。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三个猥琐的混混是我花了三百八十块钱请来的帮手,只是没想到那三个混蛋下手那么重,打得我都差点怀疑他们是不是演戏了。

不过也多亏他们,她相信了我。

我就知道她会救我,我没有看错人,她是那种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内心善良的孩子。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我拉着她逃跑,与她说话,就像提前写好的剧本。

那天的雨真是浪漫,我差点就以为自己是诗人了。她不让我送她回家,我跳下车买了一把伞,送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