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墙,慢慢地蹲下来,抱膝将头埋着,我没有哭,只是感到无助,痛苦。
利用一个人,彻底将一些东西连根拔起,真的好吗?
祁北辰,那个男人,似乎让我成了一个自私残忍的人。这份感情,将我逼到这地步,到底谁对谁错?
孙诺凡是最无辜的,这么多年,我伤他太深,欠他太多。
我闭上眼睛,不去想祁北辰,也关上了心底的门。
地上出现了一双拖鞋,我抬起头,看到祁北辰站在我面前,他的语气里没有痛苦和挣扎,那一句话,轻得像春天的风。
“我会放手……”
祁北辰说完,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理我,而是朝着病房走了进去,并关上了门。
我走出医院,外面,孩子们打雪仗的声音淹没了整条街道,他们叫着闹着,没有一点忧愁。
我回了家。
走到楼下,我绕道去了屋后面的小花园,这么冷的天,别人都待在家里围着火炉烤火,小花园裏面空无一人,我远远就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
我循着香气而去,看到梅林的一刹那,我站在原地愣住了。
枝头绽放了的红梅像一团团热烈的火,地上堆了两个雪人,鹅卵石做的眼睛,树叶做的嘴巴,树枝做的鼻子,有一个雪人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有一个雪人头上插着几朵梅花。
那条围巾我很熟悉,是孙诺凡最喜欢的。
在它们前面的雪地上画了一个桃心,上面铺着掉落的梅花花瓣,雪地上写着一句话:千岚,我永远爱你。
我悲伤地看着雪人,眼睛里全是湿润的水汽。
孙诺凡……
婚礼的前一天,我刚起床,红豆和林婉秋便来找我:“我们的小新娘终于露面了。”
红豆和林婉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小岚,有你的快递,寄到公司了,你请假了,我们就给你送来了,顺便看看你。”红豆说着,她们搬进来一个纸箱子。
“我没买东西啊。”谁送的?孙诺凡送的?怎么送到公司去了?
“两天前到的,没写寄件人。”红豆冲我挤挤眼,“我们来拆开看看。”我们一起把箱子搬进了家,快递箱子很大,包装很精美,一打开,我们三人都睁大了眼睛——婚、婚纱?
“为什么不寄到家里呀?孙诺凡给你的惊喜吗?”红豆问。
林婉秋回答:“怎么会?如果是孙诺凡定的,应该会和小岚说一声,可能是你朋友送你的?闺蜜?同学?”林婉秋看向我,我笑着摇了摇头。
红豆“啊”了一声,低头瞟了一眼婚纱,看了看标签,嚷嚷道:“大手笔,大制作,有钱人,这个设计师大有来头,听说不轻易出手的,小岚,你面子够大啊!”
婚纱上面有张手写卡片:我们的游戏,你一人的幸福,祁北辰。
“哦……”红豆和林婉秋同时盯着我。
我咬着唇,看着这婚纱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送我的?他也定制了婚纱?早就定好的吗……
原来,说好的放手,是放手成全。
祁北辰,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谢谢你,甘愿离开我的生活。
林婉秋别有意味地瞧了我一眼。
“发什么呆呀!快去快去,试试这件婚纱,多漂亮,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你穿上了,旧情人送的礼物,穿一下没关系啦。”红豆急得直跺脚。
“好。”我无奈一笑,抱着婚纱进了房间。
以前我的愿望很简单,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成了无处可去的浮萍,随波逐流,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妈妈,心裏像塞了一团棉花般难受。
我换完衣服,推开门出来,灯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看到镜子里的人。
“有人说过你美得令人窒息吗?”林婉秋的声音和语调同平常一样,她走上前,帮我整理了下后背的拉链。
灯光照在我身上,胸前的水钻在灯光下发出莹莹白光。长长的鱼尾裙摆拖地,婚纱华贵复古,浪漫神秘,衬托出了我曼妙的身材。
的确很漂亮。
林婉秋靠在门边,对我说:“小岚,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我看着她。
“但愿也是最幸福的。”她朝我一笑。
我一动不动,她看到我在发呆,伸手朝我送了一个飞吻,然后走向厨房找吃的。
“红豆小姐,我可以换下了吗?”我说。
红豆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摆手说:“很漂亮嘛,去换吧,换吧。”
于是,我默默地走回房间,脱下了那件婚纱,像是脱下了枷锁。我的心裏有些自责,我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女人,那些幸福都与我无关。
我只是想逃开一个人而已。
林婉秋从厨房端着一杯咖啡出来,她微笑地看着我,笑容让我有一点不安,她对我说:“小岚,一个男人爱你,一个男人伤害过你,既然你没有选择祁北辰,就不要辜负爱你的那个男人。”
她跟我提起……祁北辰。
我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简单地说:“我明白。”
“小岚,要幸福啊。”
林婉秋和红豆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我的脑海中回响着她说的那句话。
不要辜负爱你的那个男人。
我走进房间,抱起那件洁白的婚纱,重新装进了箱子里。
祁北辰,原谅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这一场游戏,如果还能有一个人幸福,我宁愿那个人是孙诺凡,而不是我们。
我也终于放开了手。
我早说过了,我不适合当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