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戴思远岂能想不明白,他冷哼道:“不消说,定然是李从璟事先安排人埋伏在城中。”
“但我等之前为何没搜出来?”戴思明诧异万分。
戴思远看了他一眼,道:“只要唐军换下甲胄穿上寻常衣袍,混入人群中,就和平常百姓差不了太多,军士如何辨认?”
“那……那可如何是好?”戴思明急得团团转,“到了这深夜,唐军里应外合,先是作乱城中,而后袭击城池,城中虽没有大批唐军埋伏,可是这手段丝毫不亚于有大军在侧!如今内忧外患,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马失前蹄,大哥,只怕这阳坝非可留之地啊!这李从璟,当真是阴险至极,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李从璟还没杀进城来,岂有先自乱阵脚的道理?”戴思远呵斥了戴思明一句,随即下达两条军令:“你带两个指挥,灭火,安民,恢复城中秩序,若有人想趁机闹事,杀;其余人,随本帅上城头!”
“得令!”
戴思远上城头的时候,攻城战已经开始。
戴思远在城头上往下看去,果然就见城外有大批唐军正在蚁附,这是近处的,可以看清,远处的火把连天,也不知有多少唐军。
“军帅,唐军攻势凶猛,浑然不要命也似!”部将来报,“那李从璟不会是倾巢而出,要将军帅困在这儿吧?我等要不要从南门出城?”
戴思远没说话,只是在箭雨中静静观察城外。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戴思远突然仰天大笑,“李从璟小儿,想要夜惊我戴某,要我弃城而逃,痴心妄想!传令:调一千精骑,随本帅杀出城去!”
部将大惊失色,“军帅,不可啊,城外不知有多少唐军,贸然出城,怕是会被唐军趁机攻进城啊!”
戴思远一甩手,冷哼道:“你还看不出来,这是李从璟的疑兵之计么?白日他故意摆出一座空城,迷惑我等,让我等起疑,现在又火烧内城夜半攻城,无非是想我等以为他早有算计,要将我等歼灭于此,叫我等出城而逃!若真是如此,你我果真出城,那才是中了他的计策,说不得他在南门外就有伏兵!”
“兵法之道,虚虚实实,难以揣度,军帅可要当心啊!”部将还想劝。
“混账!”戴思远大怒,甩开部将,走下城去,“好好看着,看本帅如何破李从璟的诡计!”
戴思远下城头,聚集千余精骑,打开城门,轰然杀出城外!
那城外的唐军,见了这个变故,顿时手忙脚乱,偏偏没有趁机夺门进城的意思。
戴思远杀入唐军之中,无人能挡,正在他要大开杀戒之际,城外金锣齐鸣,却是唐军退了。
横刀立马,戴思远在马背上哈哈大笑,指着撤退的唐军嘲笑道:“李从璟,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是回去多读几年兵书,再来和你戴爷爷过招吧!”
骂完,戴思远昂然道:“传令,明日,大军攻简山寨。”
部将眼见这一幕,对戴思远佩服的五体投地。
“军帅英明,无人可敌!”部将对戴思远由衷赞美道。
当夜,戴思远安睡一晚,到了第二日,留下少量兵马驻守阳坝,戴思远领梁军主力去了简山寨。
遥望简山寨,山头上城池如宫,戒备森严。
戴思远依旧骑马在城前溜达了几圈,随后下令:“攻城!”
梁军齐齐向简山寨涌上去。
但这一次,直到黄昏,梁军却连城头都没上得一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付出丢下一批伤者和骡马的前提下,李从璟带领百战军,走出了山林。
在一座低矮的山包上,李从璟稍事歇息,有斥候来报,梁军到了潭水河边。
“梁军扎营没有?”李从璟问。
“只是刚到,仍是行军队形,还没摆开。梁军应该是想在潭水河畔扎营,就近取水。”斥候是个老卒,经验丰富。
李从璟回头看了一眼蜿蜿蜒蜒从山上下来的百战军,一把拔出横刀,沉声下令道:“传令全军,集结,出击!”
从一开始,李从璟就没把袭击阳坝和简山寨的梁军放在眼里,那只是一支偏师,打赢了又能如何?无关大局。戴思远还是能继续兵发怀州。
所以阳坝的空城计,说到底,只是为了给他这次袭击梁军主力,拖延时间吸引注意力罢了。荆任重昨夜能吓走戴思远,给予他重创自然更好,不能,也能叫戴思远无暇注意身后。
而李从璟要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掉梁军的主力!
所以,戴思远即便能在昨夜袭击中安然无恙,今日也攻不下简山寨。因为简山寨早有准备,仗着地利布防严密,严阵以待,并且军力充足。
简山寨拖住了梁军偏师,李从璟自己,就对本来安安稳稳走在前锋之后的梁军主力,亮起了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