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得莫离之劝,勉强平复一阵心境,重新坐下来。这些国之蛀虫必得清除,此时却不是发怒之时,他转顾孙启煌,缓和语气问道:“主簿方才所言之事,可有明证?”
孙启煌闻言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本颇厚的书册来,不敢抬头,双手举过头顶,“卑职……有记录往来明细之账簿,呈……呈现秦王!”
桃夭夭从孙启煌手中拿过账本,过来递给李从璟。
李从璟接过账本翻阅一阵,面色铁青,但好歹没有再发怒。
放下账簿,李从璟站起身,将孙启煌扶起,在对方诚惶诚恐的目光中,安慰他道:“孙主簿揭发不法之事,于国有功,朝廷必定不会亏待。”
“谢秦王殿下!”孙启煌面露喜色,连忙拜倒谢恩。
李从璟挥手示意孟松柏将孙启煌带下去安置,回到座上,稍作沉吟,对众人道:“酸枣县城对待流民之举,想必不是个例,其他州县必有类似情况。桃统率,你调拨军情处锐士,务必详查此事,将附近州县依照处理流民手段之不同,分门别类!有酸枣县作为依据,此事想必不难,你需要多少时日?”
“各州县早先已安排过人手,大致情况都有所了解,要将州县分门别类很容易,但要搜集足够证据、监视控制相关人等,需要的精力便要多一些!”桃夭夭道。
“照你所言,要达成目标,需要几日?”李从璟问。
“五日。”桃夭夭没有丝毫犹豫道。
李从璟没有先回答可否,问莫离:“后队车驾何时至酸枣?”
“尚需四日。”莫离回答。
“好,就给你五日时间!”李从璟看向桃夭夭,同意了她所请的时限。又道:“被各县驱散之流民,总得需要地方落脚,这些州县官吏必不会让他们出现在我等视野中,极有可能将其引导在某些地方聚居、控制。流民缺衣少食,不说寒冬将至难以度日,恐怕在大雪之前就得饿死,此事不能再等,务必抓紧查清流民去向。王朴,此时交由你去办!”
“朴领命!”王朴起身行礼。
李从璟继续道:“为助各州县安置流民,朝廷有专款拨下,这些州县官吏贪赃枉法,自然也侵吞了朝廷银钱,此事亦当先查。由专款之去向,可知是何人在主导处置流民之策略,如此才方便我等应对。若是县官贪赃也就罢了,但若是州官、节度使……”李从璟冷哼一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言。
“寺院该如何处置?”莫离这时候问道。
寺院名下耕田不必纳税,因此很多地方豪强、官吏,便将自家之田挂在寺院名下,与其相互勾结,共享其成。不难想象,长久以来寺院名下田地自然越来越多,寺院财富也越积越厚。而寺院僧人不事生产,寺院之田却也需要人丁耕种,因此这番才有寺院参与到买卖、掠夺人口的事情中来。
每逢乱世或朝政不明时,部分寺院势力依仗身份之便,趁机发展,倾轧起百姓来较之一般富豪更为狠厉,绝对不可小觑。
然则佛门清净之地,难免为不明详情之百姓所支持,另外,佛门僧人向来与士林交往甚密,若是此番简单粗暴对待,恐怕对秦王府名声不利。
“只要证据确凿,照样查办!”李从璟毫不留情,“动手之前,将其罪行公诸于众便是!”
“诺!”
说完这些事,李从璟最后问道:“百战军行至何处了?”
李从璟离开洛阳之前,李嗣源秘授其调兵虎符,因是李从璟可以调百战军出怀孟。只不过此番行动有其隐蔽性,百战军昼伏夜行,行踪并不为人所知,以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