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信使神色泰然,李绍斌也就信了三分,但联想起这几日见到的王师战力,又不能不担心,勉强点了点头,“有孟帅亲临,本帅自然是不担心的。”
梓州城外,王师大营,李绍城驱马至中军营外,交了战马,疾步向帅帐行去。
掀开帅帐走进,瞧见正在怡然自得饮茶的莫离,忙走上前去,执礼道:“西川信使已经入了城。”
莫离正眯着眼轻嗅茶香,闻言微微颔首,算是示意知晓了。
李绍城不是传令兵,他既然亲自前来,自然不会只是为汇报军情,“以末将之见,西川信使此番前来,定是告知李绍斌,孟知祥已到玄武,此消息必令李绍斌振奋,我军何不将其拦下?”
原来,西川信使冲营入城时,被李绍城拦了下来,不等他将其擒获,莫离即传来军令,让李绍城放其入城。李绍城不解其意,故而前来询问。
莫离浅品了一口茶,微微笑道:“先喜后忧,岂非更易自乱阵脚?”
李绍城微怔,寻思着道:“军师的意思,是说不用多久,西川贼军兵败玄武的消息便会传回?眼下李绍斌闻听孟贼前来,势必大喜,而后闻听孟贼兵败,则必大忧,大喜大忧之下,李绍斌必定心神不宁,而东川兵将也会神思崩溃?”
“将军敏锐,正是如此。”莫离放下茶碗,他方才所言的意思并不难理解,让人惊异的是他对李从璟必定战而胜之的信心——那已不是信心,而是认为理所应当,就如认为日头会自东方升起一样自然。
莫离抬头看向李绍城,笑着问道:“大军攻打梓州已有大半月,将军可否累了?”
“为国击贼,无劳累之说。”李绍城道。
“将军不累,将士们想必累了。”莫离笑容更加富有深意。
“军师何意?”李绍城问。
“我意,此战该结束了。”莫离拿起放在面前茶案上的折扇,轻轻摇动,“难道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末将正有此意!”以李绍城对莫离的熟悉度,自然知道莫离说出这样的话来,意味着什么。
“既然将军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就好办了。”莫离丝毫不觉得深秋扇风有什么不妥,他站起身来,掀开帘帐往外看了一眼,“眼下将到巳时,将军有八个时辰时间准备,待到今夜寅时,还有劳将军接收梓州城。”
他用的是“接收”这个词,而不是“攻占”。
“末将领命!”李绍城欣然抱拳,随即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将军若是有话,但说无妨。”莫离看了李绍城一眼。
“这……”李绍城仅是稍作踌躇,便道:“眼下玄武战报未回,玄武战况未知,军帅此时便料定,西川军败的消息会在今夜传到梓州,且让大军以此为依据备战,末将多少有些疑虑。”
身为主将,这样疑虑他自然要说出来。
“将军有疑虑并无不妥,若是今夜军报没有传回,大军不必强行攻城,离也甘愿领罪。”笑容仍旧挂在莫离脸上,让他看起来倍显潇洒,他说话的声音不重,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说到这,莫离稍微顿了顿,接着道:“今夜亥时前,玄武城军报必定传回,丑时前,玄武城中必有内应将信号传出,寅时正是大军行动的绝佳时机。”
莫离说这话的时候,帐中幕僚都向他看了过来,面对众人的目光,莫离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拿折扇指着冠顶继续道道:“倘若以上时辰,有一个出了偏差,便算是离渎职,届时离甘愿摘了顶上军师的帽子,待罪大帅驾前。”
李绍城抱拳,“君无戏言!”
莫离笑道:“军无戏言!”
李绍城转身离帐的时候,帐外阳光洒落,正好打在轻摇折扇的莫离身上。
昔日,太宗出战,曾有一次,身在后方军营,而推算出前方出战大军取胜的准确时辰,幕僚闻之莫不讶然。后大军得胜而归,问之,事实果如太宗所料,时辰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