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孟延意被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惊醒,她麻利的披上衣衫,推开驿站的窗户向外看去,就见一队马军自官道上平治而过,如同一阵疾风。
看到这队马军,孟延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整个人也僵在窗前。
屋中的丫鬟挣开睡意蒙胧的双眼,冷不丁瞧见孟延意这番模样,立即好奇的小跑到窗前探头向外看去,不过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来,所以好奇的问孟延意:“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孟延意轻咬红唇,双手绞着衣角,寒声道:“这不是西川的马军!西川马军的甲胄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丫鬟失声惊叫起来,却被孟延意一把捂住嘴,拖回了屋中。
“别叫!”孟延意郑重叮嘱丫鬟,直到丫鬟转动眼珠表明知晓了,孟延意这才松开手坐回木椅上,眼神闪烁不定。
“是东川的马军吗?”丫鬟着急的问。
“也不是。”孟延意摇摇头,她已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有些失神。
“不是西川马军,也不是东川的,难不成是朝廷大军?可朝廷大军怎会到了汉州?”丫鬟说着说着话音就带上了哭腔,“大军分明在梓州交战,现今朝廷兵马却到了汉州,难道是大帅已经……战败了?可我们一路追过来,算着脚程,大帅也不过才到梓州,怎么会就……”
“别说了!”孟延意低斥一声,让丫鬟闭了嘴,却止不住丫鬟埋头抽泣。
“这裏距离汉州城已不过三十里,若是来者真是朝廷大军,岂非是说汉州也陷落了?即便如此,朝廷大军为何会出现在这裏?难不成,是追击父亲而来?可昨夜里驿站外并无大军过境的动静……”孟延意在心裏盘算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父亲没有选官道,还是说父亲身旁已没了大军?”
孟延意想不清楚,她忽然站起身,决定去汉州看看,无论如何,去汉州一看也就知晓了。她实在不能相信孟知祥已经战败,要知道孟知祥抵达玄武也不过就是昨日的事情,怎会败得这样快?
然而孟延意虽然心思玲珑,到底没有经历过沙场,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眼下她的处境有多危险,这种危险就叫做——兵荒马乱。
丫鬟虽然慌乱,却出于自保的本能,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她拉着孟延意的衣袖劝她赶紧回成都去。
孟延意自然不会同意,她不辞辛劳跑出来,还没弄清情况就又回去,岂非是白跑了一趟?
然而不等主仆两人说服对方,驿站外忽的再度响起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孟延意走到窗口往外看,却发现竟是先前那支马军去而复返。
更叫孟延意心跳加快、暗叫不好的,是这队马军竟然在驿站外停下来,随即马上骑兵便纷纷下马,直冲冲闯进驿站来。
孟延意此时再想走,却已经没了机会。
……
李从璟到了汉州城。
在他入城前,先一步赶到的高行周等人,无不出城相迎,就连汉州城中原本的西川官吏,也尽数在迎接之列,不同于王师将领,这些西川官吏在迎接李从璟时,隔着老远便伏低而拜,跪倒一大片,口中高呼:“拜见秦王!”
非只如此,这些已经投诚的西川官吏,竟然已经组织起城中民力,给大军准备了足够的酒肉食物,颇有一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架势。
在李从璟下了战马,来扶起众官吏时,几个领头者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李从璟诉说他们盼望秦王、盼望王师的辛苦,又说今日终于盼到了李从璟,实在是老天垂怜。
此情此景,感天动地。
对此这帮汉州官吏的觉悟和配合态度,李从璟自然十分满意。
想当年郭崇韬伐蜀时,仗着当时大唐的威势,前锋持书劝降,蜀中守将多的是望风献城者,此番他李从璟伐蜀,形势已经不同,王师只得一路激战过来,从最初的剑门关、剑州拼杀,到前时的玄武城血战,这中间的过程何其凶险,到了今日,他终于凭借王师杀出来的威风,迫使汉州不战而降,这个过程虽然与郭崇韬不同,但这份风流,李从璟自认不输给郭崇韬分毫。
岂是不输,比起郭崇韬仗着当日国势,威逼蜀中城池投降,今日他李从璟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军威,实则更有含金量。
入城当日,郭威来见李从璟,给他献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