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甚么难猜的?”李从璟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无非是在腹诽‘两个淫贼’罢了!”说罢,哈哈大笑。
莫离也笑出声来,“对极,对极!”笑罢也站起身,装模作样向李从璟行了一礼,“天色已晚,有福者自去消受福气,无福者便只能继续埋首杂务。大帅且去,此间有离在,管保一切无忧。”
李从璟笑骂了莫离一句,起身离开。
院中,清幽的月光铺了一地,李从璟抬起头,望见一片明朗月色。他负手出了月门,向后院缓步行去。
第五姑娘坐在一座别院的房顶上,背枕着一轮月色,衣袂随风而起,长发飘飘,静若处|子。
这丫头很喜欢坐在高处,但凡有闲暇时,常在房顶安静的吹风,往往一坐就是数个时辰,这些年来李从璟不止一次见到过。
李从璟负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小仙女一般的第五姑娘,笑道:“上面风景可好?”
要说第五姑娘没在李从璟进院之前发现他,这根本就不可能,小妮子瞥了李从璟一眼,好似鼓起了腮帮,“殿下不去寻小娘子,到军情处来作甚?”
“军情处岂非也有一位小娘子,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李从璟仰着脖子,灿烂的笑容显现出他并不觉得第五无礼。
第五姑娘眼珠子转了转,百灵鸟般轻快的从房顶落在李从璟面前,这回换成了她仰着鼻尖看向李从璟,虽然眼中带着笑意,嘴上却是不饶人,“军情处只有军务,可没有那样的小娘子!”
“哪样的小娘子?”李从璟揶揄的看着第五姑娘。
“哼!”第五姑娘装模作样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这座别院是军情处办公的所在,人来人往,李从璟不再打趣第五姑娘,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示意第五姑娘也坐过来,收敛了玩笑神色,认真道:“说说,若是新繁、新都、东阳的战事顺利,成都有无可能如梓州一样,短时间结束战事?”
第五姑娘在石桌前坐下来,闻言略微蹙起娇小的眉头,“比之梓州城,成都里的官吏要齐心得多,虽然军情处也联络上不少人,但多半是身份不高,希望借这次的机会谋取高位的。这些人并不具备影响成都局势的能力,也无法聚集起可以成为内应的力量。”
“军中将校呢?”李从璟又问。
“西川军不同于东川军,孟老贼将其打造的滴水不漏,稍有份量的将校,都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第五姑娘道,“先前我也想过故意卖出破绽,让孟老贼察觉到军中将校与我等有接触,好引得将帅离心,但孟老贼这几日的行动表明,得逞的可能性也很小。”
李从璟微微颔首,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要是西川像东川那般容易得手,孟知祥也就不是孟知祥了——东川将校最后变换阵营,可不是战时几封劝降书就起到的效果,而是得利于军情处老早就开始的渗透。
“无妨,既然无法使用奇谋,便战场决胜好了。孟知祥没了依为利刃的数万精兵,大军拿下成都只是早晚的问题。”李从璟站起身,宽慰了第五一番。
第五姑娘见李从璟起身,洁白无瑕的小脸上立即透出几分红晕的紧张,她迅速跟着起身,问道:“殿下要去何处?”
李从璟拍拍肚子,笑道:“吩咐厨子准备夜宵,孤王用过之后要在这裏办公。”
“办公?”第五意外的眨眨眼。
“有何不可?”李从璟佯装板起脸,“军情处最早可是孤王亲自掌舵的,现在还不许孤王检查检查你们的办事效率了?”
“当然可以!”第五姑娘双眼眯成了月芽儿,笃定的点头。
李从璟在军情处办公,便显示出他对军情处的关切与重视,这对军情处而言,自然是极大的恩宠与荣耀。
但是很显然,第五姑娘的欣喜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李从璟摇摇头走进屋子,嘀咕道:“半大个丫头片子,女儿心倒是长完全了。”
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得心中小鹿乱撞的孟延意,因为实在无法装作没听见,只得忐忑不安的去打开房门,出乎她意外的是,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位登徒子,而是一名端着一盆热水的仆役。
放下热水、脸帕等物,仆役头也没回就走了,留下在门内怔怔失神的孟延意。
她听到还没走远的仆役不满的轻声嘀咕道:“还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了,送个热水都这般麻烦,端什么架子,不过是个没人理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