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过身来,看到朱守殷,面无表情的挥挥手,示意甲士放行。
“秦王殿下,这……这是作甚?”朱守殷慌慌张张见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
“邢国公若是再不归来,孤都要遣人去找了,有人说邢国公畏罪潜逃,但在孤看来,你还不至于丢下家眷不管。”李从璟仍旧保持着看向府邸牌匾的姿势,没去看朱守殷一眼,“朱守殷,你不用多言,孤手里的罪证,足够你人头落地。现在,脱掉官袍,孤给你一刻时间,跟家眷交代后事。”
朱守殷僵立当场,这回一王二相三司办案,对有罪官员多是先行讯问,直接查封府邸的事,这还是头一遭,朱守殷猝不及防。他也知道,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说明朱守殷堪称罪大恶极,而三司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
“殿下,下官……下官要见陛下!”朱守殷颤颤巍巍道。
李从璟看了一眼朱守殷,“直接查封一位国公的府邸,这样的命令谁能下你还不清楚?朱守殷,你让陛下很失望。”
说完这句话,李从璟意兴阑珊摆摆手,无意再多言,“国公若是不愿脱下官袍,你们帮忙。”
刑部官员苏禹珪带领甲士应声而上。
朱守殷仓惶摇头,“殿下……”他忽然咆哮起来,“殿下不公,陛下不公!某为大唐出生入死,某有大功于国,你们怎能如此待某?!”
苏禹珪面若寒霜,“你曾有功于国,国家也给了你相应回报,身为国公,姑且不言要你造福苍生,便是为守住这份富贵,你也当知律法为何物,既然如今你有罪于国,国家赏罚严明,自然要治你的罪!”
……
在得知李从荣要领兵援助楚地时,边镐很是惊诧,这个消息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眼见大唐大力整顿吏治,显然是在为新政做准备,意欲大力深化新政,如今突然发兵楚地,不免让他犯疑:难道大唐真要内政外战一起抓?这样做的险恶之处,难道大唐真的不顾忌?
夜里进宫,翌日诸事便已议定,诏令随即下达,这样的速度着实太快了些。
边镐在先前给徐知诰的信中,一直说的是大唐要先着力整顿内部,正因如此,吴国才敢放手与楚王决战,并且在攻克楚国王都后,展开兵马去占领楚地全境。值此吴国兵力分散,全面落子之际,大唐突然要插手楚地战事,顿时让楚地战争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边镐素知兵事,知道大唐南下,吴国必要调整部署应对,那么在攻掠楚地城池,与防备南下唐军之间,不仅涉及到十数万大军的调动、各种物资调派,还有战略战术的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想而知这个波动有多大。
每一日,吴国都有无数物资钱财在战争中被消耗,而现在,突变的情况让巨万钱财物资被平白浪费,而战略战术调整下的兵力仓促调动,必然给楚国军队以可乘之机,届时又是无数将士要“含冤而死”,而相应损失的军械、抚恤需要的钱财,又是一笔天文数字。
每每念及于此,边镐都感到浑身燥热。
“先生在想甚么?”李从荣看着边镐好奇的问。
边镐道:“出兵仓促,可供准备的光阴不多,在下来不及推演战局,恐怕在出谋划策上,会让殿下失望。”他这话说出来,就有指责李从荣为何没有提前探知大唐用兵意图的意思。
李从荣无奈摇头,“如今帝国内部大举动不断,大唐要对楚地用兵,就必须出奇制胜,力求速战速决,否则一旦内忧外患一起胶着,对社稷就是莫大危害。用兵楚地,出其不意是必须有的举措。实际上,这件事并不如表现的这样仓促,陛下与王兄早就有了谋划,只不过他二人连诸位宰相都没告知,孤王就更无从得知了。”
边镐想了想,觉得这话没毛病。
连自己人都瞒住了,何况对手?
边镐放下这茬,转而问:“殿下出征,何人为副?”
李从荣答道:“符习为副。”
边镐点头,“符习老成持重,倒是合适人选。”
李从荣笑道:“在孤王心裏,先生才是副帅。”
边镐垂首,掩盖神色,心头谋算万千,“殿下如此看重,镐必当尽心竭力。”
在边镐垂首的瞬间,李从荣笑意莫名,笑容里仿佛藏着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