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不给活路!”全椒县守将如此想到,唐军的战法很霸气也很嚣张,甚至可以说是托大,他心头既愤恨又悲哀,偏偏无可奈何。
全椒县距离滁州不过五十里左右,今日滁州城外两军激战,全椒县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滁州战况如何,但唐军既然敢堂而皇之,而又集结重兵出现在全椒县,可见对方对滁州战事分外有把握。
更为让全椒县守将生不出以死相搏之心的,是他已经接到南面探报——和州已然落入唐军之手!
换言之,全椒县与王会所部,已经落入唐军重围中,进也难进,退也难退,竟是成了瓮中之鳖!
“若是王将军今日在滁州战事顺利,局面或许还有转圜余地,若是战事不利,恐怕……恐怕……”守将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意味着九死一生。
然而守将不想,不代表事情就会停止发生。
当日夜,从滁州败退的王会残部,万余之众,踩着夜色朝全椒县奔来。
接到王会在滁州败北、残军正不断朝全椒县涌回的消息,全椒县守将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心头仅有的那点侥幸心思也被击得粉碎,残酷的现实让他难以接受,也无法面对。
……
王会从滁州城外败走的时候,营垒被唐军攻陷大半,数万将士伤亡惨重,被迫丢了兵刃投降的更多,但因为多少有点主动撤离的意思,唐军又未攻占全部营垒,所以王会走的并不是太狼狈,身旁的将士虽然只有小几千人,但整个撤往全椒县方向的部曲却有万余之众。
三军之中,必有骁勇之辈,王会麾下敢于死在战阵中的猛将也不止李建勋一人,王会撤得虽然屈辱,但也必须防备唐军死咬着不放,滁州距离全椒县有五十余里,王会边走边让亲信勇将率部设下伏兵。
“北贼尾随不去,距离我部二十里。”行至半途,也正是半夜的时候,王会接到斥候探报,“观其举止,没有要追杀之意,也没有要退却之意。”
这让王会的伏兵之计化为泡影,唐军行进谨慎,必然多遣游骑,伏兵就难有作用。
他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唐军大胜之时竟然不追杀,可以理解为主将用兵谨慎,但不追杀又尾随不去,监视的意思就很明显,然则唐军为何要监视他?
王会寻思道:“我若退回全椒县,就能稳住阵脚,届时不说反攻滁州,有韩熙载所部在,退保和州应该无虞。到得那时,将士乘船东进,出其不意救援扬州,在扬州北贼已经分兵的情况下,说不定还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战果。如此一来,此番征战就不能说败!”
念及于此,王会举目四望,旷野中一片漆黑,士卒们举着火把,毫无阵型,却也一眼望不到尽头,都在埋头向南奔进,唐军追兵在后,士卒们都不敢懈怠,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小,脚步声和喘气声很是杂乱。
王会突然间想到:“北贼若要监视于我,只需派遣精骑即可,为何竟是大军尾随?这大军尾随于后,哪里是监视,分明就像是……像是在等待战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王会不禁一阵心惊肉跳,心绪不受控制的往下延伸:“然则前面就是全椒县,我若入了全椒,北贼如何来攻?……等等,全椒县曾两度受到袭击,只不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此番,此番会不会又被袭了?”
王会不愿再多想,连忙派遣亲兵充作斥候,急速赶往全椒县查探情况!
亲兵刚离开没多久,就又赶了回来,并且带回一个让王会绝望的消息:“全椒县被围,另有北贼约万人,于城北十裡外道上列阵,意图阻截我等!”
“这……这怎么可能?为何事先本将全然没有接到全椒被袭的消息?!”王会又急又怒,神色之扭曲难以言状。
“将军,全椒县被围的水泄不通,消息如何传得出来……再者北贼向来善用游骑、斥候,只怕全椒县发现北贼踪迹的时候,北贼游骑、斥候已然控制了各条道路……”
王会没有心思再听亲兵说下去,他怔怔望着夜空下看不清的前方,心头一片冰凉。
前有狼后有虎,他们本就是一帮败卒,眼下如何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