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的肖像《小梅》在全国的肖像展中拿到了二等奖,已经是五个月以后的事。那时,寒冬已经过去,淅淅沥沥的梅雨季节已经过去,甚至酷暑都已经接近尾声。
学校张贴了红红的喜报,美术系的学生尤其地骄傲起来,当然也有的班趁着外出写生的机会不远千里去观摩了展览。
不久,参展作品就印制成了精美的画册。
不久,学校里就有了关于沪妮和肖文的种种传言。
肖文是坦然的,沪妮是漠然的,两个人都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由别人说去。
直到有一天肖文的一个关系比较近的学生和肖文闲聊时聊到了泸妮。
学生的画室里,肖文安闲地吸着烟,若有所思地看他的学生刘扬刚刚搞完的一副创作。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现在学生的思维活跃和大胆,大胆的色彩,狂放的笔触,还有很边缘的取材。肖文在肯定了刘扬的优点之后,他很中肯地提了一点意见。
正事做了,师生两又坐了下来,像许多时候一样,一人手里提了一瓶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师生之间,无话不说。
聊着聊着,刘扬就很神秘地肖文:“肖老师,你真的和梅泸妮……”刘扬不说话了,用神秘的表情看了肖文,等待回答。
肖文把烟灰弹了弹说:“你也信别人瞎说?”
刘扬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也听别人说的。”然后又神秘地说:“听别人说梅泸妮收费很贵的。”
肖文吐了一口烟圈,把脚抬到茶几上不经意地问:“她做兼职模特吗?”
刘扬咽了一口啤酒,脸已经在慢慢变红了,他瞪了有些红了的眼睛说:“她在外面‘做’过一段时间……”看着肖文一脸茫然的表情就着急地解释:“就是做‘小姐’……”
肖文肯定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惊讶地问了一句:“做什么?”
刘扬明确无误地说了一遍:“做‘小姐’。”小姐这个名词在中国已经赋予了它特殊的含义,隐晦,而不失体面。
听明白以后肖文认定是刘扬在道听途说。他瞪了眼把脚一下放了下来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去做小姐!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做了“小姐”、“少爷”,那个女孩也不可能去做“小姐”的。
刘扬很认真地说:“真的,我们学校都有同学想跟她做生意,她开的价吓死人,我靠!要是有那么多钱,多少小姐不都找了,还盯着她……”
以后的话肖文都没有听进去。
一天课后,泸妮依旧独自走在走廊上,和平时的每一天一样。
“梅泸妮!”泸妮怔了怔,一个熟悉的声音。
泸妮转回头,看见的是那张熟悉的已经开始沧桑的脸。
“晚上到我那里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沪妮怔怔地站在那里,肖文好象有很大的火气一样的,沪妮呆了呆,有些茫然地不知所措。肖文的语气还很霸道,就像知道泸妮一定会去的样子。
晚上泸妮走在去“竹园”的路上,九月的天气依旧蒸笼一样地让人无处藏身,已经晚上了,气温依旧没有一点降低,还依旧地没有一点风。泸妮的汗依旧粘粘地贴在身上,习惯了以后,也都不会觉得多么的不舒服了。
进了肖文的家门,一股凉风很体贴地舒缓着沪妮的燥热和紧张。沪妮又来到了这个她已经熟悉的环境,裏面她熟悉的松节油味和烟味。
沪妮看着肖文,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抖一抖的颤动。
肖文阴沉着脸用手指了一下沙发说:“坐!”
沪妮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肖文的下文。
肖文递了一杯冰水给沪妮说:“喝水。”然后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抽出一支烟,点燃。慢慢地吸了一口,烟雾就在他修长的指间蔓延开来。
沪妮更加地忐忑起来,笔直地坐在沙发上,问:“肖老师找我有事吗?”
肖文不急于回答,依旧皱了眉闷闷地吸烟。时间沉重地滑过,可以清晰地听到它走过时的声音。他在寻找合适的字眼。
肖文艰难地开口了,“沪妮,你的经济很困难吗?”
沪妮的脸红了,她没有想到肖文会问这样的问题。沪妮摇摇头,不置可否。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沪妮把头低了下去,她知道肖文想问什么。
肖文冷冰冰的声音令人心惊地传来:“回答我!沪妮!为什么这样做!”
沪妮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肖文知道了,那么她在他心裏已经是肮脏不堪的。沪妮的刺立了起来,像一个刺猬一样地要把肖文拒到千里之外,他们的心灵沟通,结束了。沪妮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没事我走了。”
沪妮僵硬了身体向门口走去,茶几上有盆开放的非洲菊,有点点的花瓣沉重地跌落下来,清脆的破碎声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