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不敢相信这几个包能装下那么多的东西,一回到家,那几个包就像爆炸了一样,裏面的东西呼啦啦地扯出来一大片。裏面廉价时髦的衣服比沪妮想象的多多了。沙发上,地上,涟青的床上,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各种质地的衣服。
涟青冲完凉,穿上一件白色刚遮住屁股的大T恤走了出来。那些东西还堆在外面,涟青就开始很兴奋地看房间。
客厅,摆放着一个三人沙发和一台电视,还有一部影碟机,墙角立着一个冰箱。旁边还有一个餐桌和几个椅子。沪妮的房间里是她的电脑和一张床,还有一个简易衣柜,一个简易书架。窗户看出去是另外的一些住宅楼,一栋挨着一栋。涟青房间的窗户看出去也是一样的景色,只是角度不一样而已。涟青的房里有一个大衣柜,是房东的。然后有一张床,一张梳妆台。看着自己的房间,涟青无不委屈地说:“我房间里的东西比你房间里的东西少。”沪妮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冲凉,没有理她。
出来,看见涟青心安理得地坐在一堆衣服中间啃着苹果看电视。房间里有遭劫后的凌乱。沪妮不清楚这个小时侯骄横的女孩现在是怎样的习性,她面无表情地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再看。”
“嗯!”涟青回答了,却没有动弹一下。
“听见没有,你看家里乱得有地方下脚没有?”沪妮把脚下的一个布娃娃踢了一脚说。
“休息一下不行啊!”
沪妮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客厅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坐了,沪妮干脆回自己的房间躺了下来,夏日的午后是特别疲倦的,不要说还出去跑了一圈。
电话铃响了起来,沪妮知道是谁。拿起话筒,果然是小舅妈刀片一样薄的声音:“沪妮,你接到涟青了没有?”
“接到了。”
“那以后你这个当表姐的就要多照顾一下她了,她第一次出门,从来就没有吃过苦头,你凡事就多担待点了。还有,你到深圳那么多年了,看能不能帮她找一份工作,只要是坐办公室的工作就可以了……”
“小舅妈,找工作的事得看她自己的,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了的。不过这裏的工作还是算比较好找的……”
“你不要说这些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拿你当亲闺女一样地待过,对涟青你可……我们对她去深圳也是不赞成的,上海哪一点不比深圳好?再说,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了,但她就是要去,无所谓了,如果不行就让她回来……”沪妮麻木地听着遥远的漂浮的声音,他们有恩过她,所以有这样的要求也是理直气壮的。
“要和涟青说说吗?”听到舅妈的话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你叫叫她吧。”
“涟青!”沪妮把话筒递了过去。
把衣服抱起来放在另一堆衣服上面,沪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着涟青很不耐烦地跟她妈妈说完话,就开始了她的谈话。她想是应该要和涟青谈一次的。她对这个小表妹是有责任的。
“你准备找一份怎样的工作?”开场白很可笑,像老师对学生,或是长辈对晚辈。
涟青愣了一下,或许她还没有考虑到这样具体。毕竟她才刚刚高中毕业啊。“随便。”她很“随便”地说。
“你会什么?”
涟青又愣了一下,把眼睛从电视上收回来看了沪妮一眼,没有说话。
“电脑?”
“……上网吗?”涟青的眼睛里露出很热烈的光芒。
“不是指上网,是说一些应用软件……”
“不会!”
“……你外语怎样?”沪妮没有信心地问,一个高中毕业生的外语再好,好得过这裏大把大把的本科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的外语。问题提出来,沪妮就感到了这个问题的可笑。
“……还可以吧。”
“你高考的时候外语考了多少分?”
“……四十几分。”
沪妮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叫可以?“你应该继续读书的,你这样找工作是很困难的。”
涟青很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说:“你不也没有文凭,不也找到了工作。再说,谁都知道深圳是个好地方,‘到北京嫌官做得小,到深圳嫌钱赚得少,到四川嫌结婚结得早,到海南嫌腰板儿不好。’别人都说深圳的机会是最多的了。”她突然脸上堆了暧昧的笑容问沪妮:“表姐,你去过海南,那里‘那种’真的很多吗?”
“什么?”
“妓|女啊?”
沪妮奇怪地看了涟青一眼,然后把眼睛回到了电视上,一部韩国的电视连续剧,长得很像金喜善的女主角脸上被浓浓的粉妆武装得密不透风,脸上带着很滥的悲伤欲绝的表情正在黑夜的街头狂奔,算不上英俊但表情装束都很“酷”的男主角在后面追赶着,很无聊的剧情。沪妮默然地说:“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你在海南呆了那么久。”
“呆久了我就该知道了!”沪妮没好气地说。
两姐妹就不说话了,都盯着电视。沪妮拿起遥控板,开始换频道,涟青提出了严重的抗议:“人家在家里天天都看了这个节目的!”
沪妮就把台又搜了回来。抓起茶几上的一包瓜子,拿了一颗扔进嘴裏,嗑出瓜子壳,用手接了,放进烟灰缸里。以后,她都不能在自己家里随便地抽烟了。
“你男朋友呢?”涟青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烟灰缸是你用的?”
“是我装垃圾用的。”
涟青很不以为然的撇了嘴笑笑。电视里开始放广告,涟青突然地把头转了过来,问:“表姐,你男朋友怎么样?有钱吗?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