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进卧室的时候许唯星已经躺床上了,他估计以为她睡着了,刻意轻手轻脚地去换睡衣。许唯星稍稍起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1点了。
卓然坐到床头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吵醒你了?”
许唯星摇摇头,坐了起来:“我在等你。”
卓然透过微亮的地灯仔仔细细看了她一轮,她的表情其实很明显,卓然叹口气:“好吧,是我不对,骗你说我在加班;江兮茜出了点事,我去帮忙,她现在不能住家里,我送她到酒店就回来了……”
许唯星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见她突然这种表情,卓然不由得眉一皱,她这种嘲笑中带着不屑的样子,换了谁看见都不会高兴。
“我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要告诉我?”
卓然稍稍迟疑了一下。
许唯星笑容更深了,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是不是因为你朋友告诉你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机,与其我盘问你,不如你主动告诉我?”
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因为她的聪明一旦和女人特有的小心眼加在一块,太容易小事化大,许唯星知道他现在看她的表情,明显是在觉得她在小题大做,以至于他必须深深地呼了口气,才语气放软道:“你也清楚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的。”
显然他的劝哄不仅没奏效,反而起了反效果——
“我不是担心你和她之间真有什么,我气的不是这个,我不喜欢你做的事,你还是会去做;我不喜欢你见的人,你还是会去见。既然这样,你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又何必再告诉我?”
可以看得出来,卓然正在尽力压抑自己的脾气,免得真的吵到不可开交。更何况论吵架,男人怎么可能吵得过女人?
这个女人之前那么聪明地猜到他起初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告诉她、后又从伴郎口中得知消息继而不得不向她坦白,此刻却看不出来他已经疲惫到懒得开口了。
卓然捏了捏有些凝重的眉心:“好了好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别生气了好么?再生气的话,明天拍婚纱照就不漂亮了。”
“你都可以为了去帮她揍一个人而失我的约,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那你想我怎样?江兮茜一直是我的朋友,她出了那么大的事找我帮忙,我能不帮?”
争到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各睡各的,反正床够大,背对彼此分睡在床的两侧,不会碰到对方半分。
而第二天风和日丽,他们还得拍摄婚纱照,棚内和外景一天搞定,伴郎团、伴娘团这回全员到齐,连特别嘉宾项少龙都穿着小礼服扎着蝴蝶领结亲临现场,所有人都被项少龙一脸高冷样和总是慢半拍的动作给征服了,拍摄之前都在忙着排队和项少龙合影,等到正式拍摄,众人才发现,怎么气氛这么古怪?
除了昨晚提早走的那位伴郎一直有意无意闪到一旁去抽烟外,其他人都因这微妙的氛围而面面相觑着。
新郎新娘板着脸拍照,可苦了摄影师,还是孙乐妍胆大,休息时直接凑到卓然跟前插科打诨,替高冷家姐调节下气氛:“姐夫,你昨晚回去是不是跪搓衣板了?”
“怎么这么问?”卓然虽是笑着说的,但笑意不深,多少有些勉强。
孙乐妍耸耸肩:“你看,我姐前几天一直在加班,就是为了能把昨晚和今天的时间空出来,可昨晚的活动你竟然统统缺席,以我姐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罚你跪搓衣板?”
卓然沉默了片刻,似在深思,末了不由得一笑,这和之前那个笑容显然不一样,仿佛豁然开朗了一般:“你姐呢?”
“休息室补妆呢。”
孙乐妍话音一落,卓然便径直朝通往室内的感应门走去,婚姻需要一直换位思考,哪个妻子乐意整个婚礼都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在忙,丈夫却袖手旁观?连孙乐妍那个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他竟然气得忘了。
卓然走进休息室时,屋子里得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循声回头和他打招呼:“卓先生!”
唯独坐在化妆镜前的那个女人,就只是淡淡地抬眸透过镜子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不闻不问。
卓然走向她,直接站在她身后,透过镜子和她对视,无奈笑了:“还生气呢?”
许唯星撇了撇嘴,没开腔。
果然今早这对新人拍照总找不对氛围是因为吵架了,周围人都算有眼力劲儿,化妆师默默地退后把空间让出来。
卓然就这么站在她身后,许唯星继续低头玩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卓然把手放在了她肩头,她也没抬眼。直到他突然说:“老婆,咱们今天回家前去买块搓衣板吧?”
他就这么冒出来一句初听时格外令人莫名奇妙的话,许唯星下意识地一抬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个男人学起项少龙专属的讨好眼神,真是学的很有一套,带点可怜意味地、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知道错了,今晚就回去补跪一晚,好么?”
许唯星绷了绷嘴角,还是没接话。
绷嘴角证明正在强忍笑意,卓然见这招似乎挺有成效,既然要学项少龙的卑劣招式,就索性一学学到底,虽然与自己一贯的内敛形象不符,但迟疑着不动手还不如干脆一咬牙,俯身凑下去,下巴搁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来,笑一个,我老婆笑起来简直美艳方物。”
许唯星的嘴角不由得绷得更加刻意了,卓然趁机发动最后一击,一抬头就响亮地吻了吻她。
一边笑一边挠她痒,许唯星终于笑了,连连闪避:“别闹!我的口红……”
卓然一边不管不顾地继续,一边在心裏暗自决定回去给项少龙吃点好的,难怪项少龙那么受那帮伴娘们的欢迎,果然,女人都吃这一套……
或许真的把心态放轻松些,一切就都会顺风顺水起来,在别的孕妇孕吐最严重的时候,许唯星竟一点事儿都没有,工作忙归忙,但她比之前能吃能睡多了,盛峻特地请假回国准备参加她的婚礼,许唯星跟他约在老地方吃饭,第一眼见到,盛峻就是一句:“你起码胖了十斤吧?”
对于体重问题,任何女人都会本能地据理力争一番:“哪有?5斤而已。”
盛峻不屑地耸了耸肩:“那也不少。看来孕后生活很滋润啊。”
许唯星笑着入座:“还可以吧。”
“你未来婆婆呢?当年她可一点儿都不好搞定啊。”
许唯星虽然从没在盛峻面前谈起过自己未来婆婆的任何事,但想也能想到盛峻对自己婆婆没什么好印象。只因在她和盛峻早恋的那些年一直看盛峻不顺眼的锺淑宁在她和盛峻分手后,反而越看盛峻这年轻人越喜欢,盛峻对老人家又特别有一手,逢年过节、飞去一个新地方都不忘给锺淑宁带个礼物,以至于锺淑宁这些年对盛峻几乎是无话不谈,当然他们之间谈的最多的,还是与许唯星有关的那些事,盛峻自然也从锺伯母嘴裏听了不少许唯星那未来婆婆的事迹。
许唯星一贯地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挺好的,我婆婆还说明天要陪我去医院做产检。”
盛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一丝许唯星不愿去深究的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插科打诨的盛峻:“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她欺负你,我虽然不能对老人家动手,但可以帮你去揍卓然,他多年前揍我的那笔账,到时候我都连本带利还他,你觉得怎么样?”说着不忘谐趣地一挑眉。
许唯星其实不是太爱追忆过去的人,都快忘了卓然还有打人一事,秉持着往事随风散的原则,她一笑就避过了这个话题,“都多大人了,还揍这个揍那个的?点菜吧,”许唯星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菜单,“你出国这么久,这裏连菜单都换了,你想吃什么?”
盛峻笑着接过菜单开始翻看,眼中的最后一丝落寞也顺势隐藏在了垂下的眼帘后,是啊,他才离开多久,餐厅的招牌菜都已经换了,更何况是多年前的旧人呢?他和她的过往种种,久远到这女人都已经懒得再去回忆了……
吃完这顿饭才8点不到,许唯星还没说想走,反倒是盛峻先开口问她:“时间不早了,走吧?”
“你待会儿还有事?”
“姓卓的那小子知道你今天是跟我出来吃饭,绝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等着看你几点回去。”
许唯星只觉得他这是在小题大做,有些无语:“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他今晚也有饭局。”
盛峻却一副笃定万分的样子,直接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结账:“走吧,我送你回去。”
于是乎不到8点半许唯星就被安然送到了自家楼下,回到家一开门,竟真的看见卓先生少有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再一看电视屏幕,是一个他绝对不会感兴趣的美妆节目,看样子应该是他为了能坐在客厅里等她又不显得突兀,就随便调了个台打发打发时间——还真被盛峻猜对了。
卓先生扭头看她,表情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怎么样,和初恋男友的饭局还愉快么?”
“还可以吧,”许唯星直接换了拖鞋走进客厅,项少龙就趴在卓然腿上,听见动静懒洋洋地抬了抬头,见是许唯星便觉得很没惊喜似的埋头回去继续睡。
许唯星来到卓然面前,见他背挺得笔直坐那儿,一副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许唯星忍不住笑了,“干嘛?吃醋了?”
“他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卓然反问一记之后,直接身体一歪就枕到了许唯星的腿上——项少龙躺他腿上,他躺许唯星腿上,动作都出奇地一致,他仰头看她,宣示主权一般,“他敢这样对你吗?我犯得着跟他吃醋?”
许唯星就喜欢他这种一本正经地口是心非的样子,拉起他的手贴到自己小腹上,她的肚子现在还不怎么明显,只稍微隆起了一些,也不知道他的掌心能感受到些什么,附和道:“是啊,你犯得着跟他吃醋么?”
连项少龙都赞同似的哼了一声,卓然又抬眼看看她,悄无声息地把项少龙隔着衣服吻了吻她的肚皮,他们已经在酝酿一个小生命,已经在组建一个家庭,有什么比这还更坚不可摧的呢?
隔天许唯星特意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产检,本和孙魏娟约在下午直接在医院碰面,没成想在午饭时间就接到了孙魏娟的电话——原来她这婆婆早早地就在公司楼下等着了,还带了午餐来。
许唯星一下电梯就看到了她。
“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许唯星边走近边问,孙魏娟便把手里的保温食盒塞进了她手里:“你在公司吃的这些东西对孩子不好的,我做了午饭,正好顺路给你送来。”
说实话,许唯星长这么大,还只有过一次这么好的待遇——读书那会儿有一次患上肠胃炎、姥姥亲自送午餐到学校里,叮嘱她一定要吃完;而这一刻,从孙魏娟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食盒,许唯星很莫名地心裏狠狠一酸。
吃完饭便直接开车直奔医院,或许真的是心态变了,孙魏娟在车上一直在和她讨论孩子的名字,原本觉得老人家取的那些名字老土又没水准,可当下这么一听,竟觉得这些名字多念几遍也就格外顺耳了。
未来婆婆为了她的孕事确实是费了好一番心力,其他前来产检的人都在大排长龙,许唯星就已经由婆婆找来的熟人领路,一路大开绿灯地进行各项检查。
她也是第一次产检,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本来以为这一下午都得这么耗在医院了,没想到检查完一轮之后竟才4点多,她还可以回公司处理些事情。于是乎,等检查结果出炉的时间里,许唯星去外头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让秘书把原本因她请假而必须取消的会议改订在5点半开始。
收起手机回到走廊,许唯星远远看见未来婆婆正在和一路领着她俩大开绿灯的那个医生聊天。
许唯星便径直走近,可没一会儿,她不得不僵硬地停下脚步——
“陆医生啊,这样验到底准不准?”孙魏娟的声音隐约透着股担忧。
陆医生则更加笃定地安抚道:“我这是通过提取胚胎的绒毛检查DNA来确定是男孩还是女孩,怀孕40多天就能做了,你儿媳妇怀孕都超过40天了,结果肯定准的。”
许唯星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真是想笑也笑不出了。
许唯星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做缩头乌龟的一天,兀自消化了孙魏娟和医生的对话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气愤地调头就走,而只是在这角落一隅默默地想了半会儿,放眼望去孙魏娟和医生还没聊完,她也就没上前打搅他俩,自顾自默默地调头,回到室外的草坪。
孙魏娟寻到草坪这儿来的时候,还以为她刚打完电话,这时候的孙魏娟脸色已然不太好,许唯星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你怎么打这么久电话?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孙魏娟说着便把一张用于取检查报告的单子塞到了许唯星手里,俨然不是大中午不辞辛苦地送饭到她公司时的模样。
许唯星本能地紧了紧握取样单的手,这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对孙魏娟说:“妈,我待会直接回公司,不能送你回家了。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孙魏娟倒是没为难她,只说了句:“知道你忙,也没指望你能捎我回家。”如果忽略掉这句话之中夹带的阴阳怪气的话,许唯星还能好受些。
许唯星独自回去取检查结果,医生也说胎儿很健康,并一一为她讲解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胎儿很健康就行了,至于别的,许唯星不愿多想。尤其是当晚,见忙了一整天的卓然回到家,拿着B超照片翻来覆去地看,眉眼间全是笑意,许唯星也觉得,有些事情在这些已经得到的幸福面前,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卓然终于肯把B超照放下,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可没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照片,满屋子地找了一轮,终于选定了摆在卧室飘窗上的那个相框,把宝宝的相框拿来,把宝宝的B超照和相框里他俩的结婚照放在一起。许唯星还是人生头一遭见卓然跟个小孩子似的拿着相框摆弄了半天,另一手将她搂到怀里靠着,向她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般:“看!咱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咱们家的宝贝长得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长大了一定好看。”
许唯星取笑他:“一张这么模糊的B超照而已,你看得出来这么多?”
卓先生却依旧坚持己见:“这叫合理推断。你我男帅女美,宝宝的基因在那儿,长不歪的。”末了不忘附耳贴到自己太太的肚子上,征询最重要当事人的意见,“宝宝,你说是不是?”
许唯星明知道他现在贴到自己腹部压根什么都听不见,可见他煞有介事地贴着她的肚皮听了一会儿后,抬头特别笃定地告诉她:“宝宝说‘是的’。”许唯星真的心底软甜如蜜。
从卓然买屋子地找相框时起就跟在卓然屁股后头的项少龙,此刻就蹲在沙发前,却完全遭到了忽略。虽不知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玩意令它面前的这两个人类如此甜蜜,但项少龙已经隐隐地感受到了某种威胁感,终于忍不住充满怨念地“喵”了一嗓子,提醒这两个得意忘形的人类:你们还没给我喂饭!!!
许唯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她总觉得从那天起,孙魏娟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对——虽然那天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她这位准婆婆的面。
孙魏娟原本隔三差五地就会来卓然这儿给她煲汤,也因此卓然的公寓里不知不觉已储存了不少进补的药材,可自从医院那天之后,孙魏娟再也没有来过,荒废了一储藏柜的昂贵药材。
连卓然都觉察到了,某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这么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又跟我妈闹不愉快了?”
许唯星见他一副试探的样子,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反问他:“怎么这么说?”
“我看她前段时间一直买各种婴儿用品开销挺大,就给了她一张卡让她刷,结果她说不用了,现在张罗着买这买那,到时候也不一定用得上,浪费钱而已。”
到时候也不一定用得上……许唯星兀自领会了一番此话的深意。最让人唏嘘的,永远不是那个最开始就对你冷淡的人,而是那个起初对你太好,而后又迅速翻脸无情的人。许唯星及其艰难地忍住了冷笑的念头,只朝卓然淡淡一笑,希望自己的笑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妈说得挺对的,现在婴儿用品真的太贵,我们到时候自己买吧,她住在你哥哥嫂子那儿,还得忙着照顾你侄女,这些事情就不麻烦她了。”
卓然一项知道她是那种真有不满意、绝对会把不满都写在脸上、半点都不肯迂回的性格,见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婚礼在即和自己婆婆闹翻?许唯星可不想,关于医院的事,孙魏娟不提,许唯星就装作不知道,可假装不知道,并不代表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许唯星趁着双休日,亲自去张苒家送请帖,张苒好不容易哄儿子午睡,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和许唯星喝喝自制下午茶。
可聊着聊着,话题就朝许唯星极其不乐意的方向而去了——
“你不是说让我帮你弄几个治风湿病的中药方子,好给你婆婆治风湿病么?我都帮你把药材买好了,你怎么都不来我家取?”
许唯星耸耸肩,也没打算细说,只试图一笔带过:“我好几天没见到我婆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显然张苒不觉得这事有她说得这么简单,尤其是看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张苒几乎是一语中的:“你婆婆又跟你闹别扭了?”
“你跟你婆婆当初不也闹得很不愉快么?后来是怎么化解的?”
见她果真是被说到心坎里了,张苒反倒没敢再往下说,只模棱两可道:“你就放心吧,等宝宝出生了,你婆婆肯定得帮你带孩子吧,你俩交流得多了,感情自然就亲近了,就跟我和我婆婆一样。第三代一生,老人家满身心都扑到孩子身上去,压根没工夫跟你闹不愉快。”
许唯星实在是忍不住苦笑了,截断了张苒这番于事无补的安慰:“那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
张苒顿时眉心一锁:“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婆家还玩重男轻女这一套?”
许唯星颇为无奈的目光已经是无声地回答了。张苒想了又想,不可思议地连连抚额:“卓然堂堂一企业高管,又是留过学的人,他们家的思想怎么可能还这么封建?”
“我婆婆是潮汕人,那儿的老风俗就是这样的,我有什么办法?”
张苒也没法子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应对之法,只能着缓兵计了:“要不这样,我现在就陪你去找你婆婆,把治风湿的药材送过去?老人家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需要哄的。你就是表现得心气太高,老人家可不喜欢这种要强的儿媳妇。”
张苒说得也是,可许唯星自认自己形成了30年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只能一步步来——希望这些药材能帮自己开个好头了。
午后的阳光还未散尽,许唯星和张苒就到了卓然哥哥卓立的家里,张苒在楼下的车里等她,许唯星就这么在张苒一个劲儿的眼神鼓励下,走进了公寓楼。
可惜,许唯星登门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孙魏娟下逐客令:“你来的太不巧了,我孙女5点下兴趣班,我得去接她。”
许唯星低头一看手表,已经4点半,准婆婆这逐客令下的真是准到许唯星完全没法招架,只好和孙魏娟一道下了楼。
张苒还在停车格停着的车上,偶一抬头望向车窗外,见许唯星竟然这么快就下来了——后头还跟着她的准婆婆。
许唯星很快就对上了张苒的视线,只见张苒正朝她焦急地比划着,应该是在问她战果如何?
这么就被赶下楼,能有什么战果?
许唯星已经千百次忍住了要撩挑子走人的念头,心平静气地对孙魏娟说:“妈,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已经这么服软,准婆婆再不动声色,那她也没法子了,点个头算是道别,转身就超停车格走去,张苒也已开了车门准备迎她。却在这时,孙魏娟突然叫住了她:“唯星,等等!”
许唯星心裏“突”地一跳,立即站定回头。
“我有话和你说。”这回竟是孙魏娟主动走近了她。
眼看握手言和在即,许唯星当然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孙魏娟却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了好一番,到头来才说:“现在不是政策允许单独二胎了么?反正你现在挣得没卓然多,干脆把工作辞了吧,在家带带孩子,也方便你备孕,趁年轻好生第二个。”
许唯星脸上的恭敬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
“……”
许唯星组织组织了语言,才开口:“妈,我从来没打算辞职,我一直想的都是生完孩子就尽快复工,找保姆带孩子。”说到这裏,许唯星再看孙魏娟脸色,已经又多了几分蓄势待发的愠怒,可许唯星只是语气顿了顿而已,到头来还是狠狠心说了,“我和卓然也早就达成共识,生一个就够了。”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这一老一青脸色都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一架,张苒见状不对,赶紧下车走向她们,距离越来越近,自然也就不会错过孙魏娟突然爆出的那句——
“你嫂子不生,你也不生,那谁来继承咱们卓家的血脉?”
这回,许唯星还没被点燃,张苒倒是先燃了:“拜托!都什么年代了,还血脉不血脉的?你以为你家卓然是皇帝啊?”
许唯星闻言一怔,孙魏娟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狐疑地瞥向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不速之客,“你谁啊?”
许唯星张望张望面前的这两人,有点无奈:“我朋友。”
何止无奈?简直可以说是快要欲哭无泪了,张苒叫她冷静,自己反倒不冷静了,率先开吵,接下来这残局该如何收拾?
“我们的家事犯得着你个外人插嘴吗?”
许唯星正要把张苒拉到一边:“你以为我们没人知道卓然根本就不是你儿子吗?也不知道他是你从哪儿过继来的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你养大他,他孝敬你,不就行了吗?非得为难他老婆也得给你生男孩干什么?就算生了也不是你家的血脉……”
许唯星几乎是怒喝了:“张苒!”
张苒被许唯星这么一声吓了一跳,之前的话愣是没说完,“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说的,我原来觉得我婆婆不好相处,现在跟她一比,我婆婆对我简直是太好了。”
再看孙魏娟,脸都白了。连许唯星都不曾见过准婆婆如此濒死一般的模样……
卓然正开会,助理突然拿着他的私人电话走进来,小声打断他的发言:“卓总监,您的电话。”
他这助理从来不会如此冒失地打断他,卓然不由眉眼一凛,“有什么事开完会再说。”对助理说完,又对与会众人说,“继续。”
助理却是前所未有的面有难色,竟大着胆子二度打断了卓然:“您家里出事了。”
卓然赶到卓立家时,推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脸色惨白的许唯星,他正要走近,就听见卓立暴怒的声音:“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泡啊?这秘密也能跟外人说?”
寻着声音望去,发声的正是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