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过人吧？”

那五个字炸响在空气里，足以将两人间的气氛轰个粉碎。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她的刘海垂下，眼睛埋在刘海里，看不见眼神。

“我想象不出你杀人的样子。”吴易说着彻底违背“普通人”身份的话，“你看上去是如此的单纯善良，就和白雪一样，我想象不出这样的你，如何去用枪打爆别人的脑袋，或是用刀剑撕开人的胸膛——如果真有那一幕的话，那一定是十分刺|激的画面。”

尹寻空不语，而吴易却继续说道：“反过来说，一个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女人，一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少校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外表呢？真的，我不想太剖析你的内心，因为这很不礼貌。但娜娜说过，我们是搭档，所以我必须撕下你的面具。”

说到这裏，他露出一个微笑，“就好像撕下我自己的脸皮一样。”

这个笑容充满善意，作为展示给他人看的笑容来说，绝对可以打满分，但在尹寻空眼里，却显得异常怪异。

她打了个寒战。

两人间沉默了半分钟。这段时间里，吴易一会在猜测她的表现，是恼羞成怒，口吐脏话吗？还是继续维持她的可悲外表，就地哭上一场呢？抑或是……总之，吴易认为她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而是还给吴易一个微笑。

同样是微笑，吴易在那一刻却看见了其他的东西。他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片金黄的田野，那里有金色的阳光与稻谷的醇香……还有，与那背景相配的、令背景黯然失色的少女。

“你什么都不懂。”——他从她的笑颜中，读出这种含义。

吴易觉得，如果自己有感情的话，这一刻一定爱上她了。哪怕不能得到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做她的骑士，守护那份笑容。好在我没有感情，他心想。

尹寻空轻轻摇头，将帽子戴好，说：“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该是猜疑与推断。我不懂得权谋之术，也不晓得太多与人接物的知识，不是也很好的活到现在了吗？而且，还有许多朋友。”

吴易同样摇头，说：“我不懂，那你靠什么生存呢？更单纯的东西？你要说感情吗？”

她再度微笑，耸了耸肩膀，说：“这样的对话没有意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进行下去了。”

吴易不希望让对话这样结束，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于是他思考片刻，说：“我也可以扮演普通人，迎合你的感受。”

“那没意义吧？”

“嗯，但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

“哈，如果你有感情的话，你应该是个善良的人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捋平衣服的褶皱，整理仪表。待一切做完后，她走到门口，背对着吴易，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你满意这种生活吗？”

“我没有满意与不满意。”

她这一次没有叹气，而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但是我不满意。”

“是吗？”

“是的，不满意你。”

吴易没理解她的话。

“你没有感情，所以随意被他人做一些事情，也没有关系吧？”她转过头，两人目光交汇。

“不威胁到我的生命就好。”吴易说。

“我要去找军医阿西克，让他帮你找回感情。我没法放着你这样的人不管！”她决然道，“这个世界……不该有你这种人，绝对不应该！”

“哦。”吴易想了想，感觉无所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嗯，感谢你。”

她摇摇头，独自离开了，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与一个比影子还要虚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