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的，何况吴易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这事都有谁知道？”

法立安回答道：“你，我，阿西克，还有娜娜。”

吴易点点头，说：“这是我的私事，只与我自己有关，你还要听吗？”

法立安严肃的看着他，一板一眼的说道：“但现在，你的存在已经和基地有关系了，所以这是公事——而且，这事和白鬼有关，我需要知道。”

“你得保密。”

“我不能保证，我只根据利害关系判断问题。”

“跟你这人，还真是没道理可讲。”吴易苦笑，“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谈。”

“直说，我讨厌拐弯抹角的。”法立安沉声道。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吴易眉头微动，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简单了，我想让你协助我完成白鬼计划，老兵。”

说罢，吴易拿出了那张蔷薇花卡片。

法立安瞟了眼卡片，一皱眉头，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如雕刻一般。

“娜娜让你去办这事？为什么？”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信任我，但娜娜确实给了我这个权力，她认为我能做到。我想你一定能相信娜娜的眼光——这是个有些牵强的逻辑性问题，勉强能说得通。”

法立安想了想，苦笑摇头，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娜娜的心思了，不过既然娜娜她这么说，那我就暂且同意吧，不过一切事情要我来拍板，明白吗？”

“没问题。”吴易见他将卡片收起，点头说道，“我会想出一个能让您认同的计划，法立安上校——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白鬼的事情吧，先从我和白鬼的第一次接触开始……”

于是，吴易开始回忆起一年前的那次奇遇……

那大约是在他刚来到成都的时候，是他刚刚搬到大学宿舍的第二天。

成都是个阴雨连绵的城市，即使不下雨，也鲜有出太阳的日子。空气中满是湿气，因此稍不在意，衣服和被子就会发霉。吴易是北方人，身体上不适应这种气候，但好在当时他没有感情，也不会介意这种事情。

那天晚上，这个地方一如既往的下着雨。虽然雨滴细如毛发，却也不得不打伞出门。这雨夹杂着一股闷热，黏在身上，将人从里到外浸湿。不过，吴易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他打了把旧伞，打算出去买烟。

那个时候的吴易没有任何心理活动，就是单纯的去买包烟，因为这样，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普通人。他绕过宿舍，穿过湿漉漉的林荫小径，出了校门，在后面的一个小超市买了烟，便决定原路返回。

“我记得，当时起了一阵风。”吴易和法立安说道，“很冷的风，不像是春天该有的。”

“冷风？”老兵手里把玩着自己的贝雷帽，头也不抬。

“嗯，那是冬天的风——不，冬天也不该有，我的家乡在北方，也经历过几次严冬。但从来没有感受过那种刺骨的感觉。”吴易吸了口烟，沉吟少许，“那是一股阴风，仿佛涌进我的骨头缝里去了，像刀子一样，在刮我的骨头。”

法立安一边做笔录，一边道：“继续说。”

吴易继续叙述那件事情——

他感受到那股阴寒后，猛然回头，却发现背后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小巷子里，只有一只半死不活的老狗，和微微的雨声。那诡异的气氛，令他不寒而栗——那个时候的吴易没有感情，照理来说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但是，他有生存本能，当情况已经危及生命的时候，他还是会恐惧。

当时，就是这样了，他感觉到了危险。

因为，小巷里之前是有人的。他清晰地记得，小巷入口处有一个卖炸薯仔的老头，小巷之中，还有几个稀稀拉拉的路人，包括一对大学生情侣，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以及一个穿西装的上班族。

他记忆力很好，绝对不会记错。

“我听见了脚步声，从我的背后。那声音很轻，但在那种气氛下，显的异常响亮。我回过头去，却没看见人。虽然没人，可脚步声依旧存在，并且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当时想：那些都市传说之类的东西真的存在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怎么应对呢？”

“你当时很冷静？”法立安问。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感情。”他说。

法立安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继续讲。”

慢慢的，脚步声到了吴易面前。蒙胧的烟雨中，凝聚了一股雾气。吴易则下意识的眯起眼睛。雾气越发浓厚，逐渐成一个人形，最终，他在吴易的凝视下，变成了一根身穿白衣、留着卷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那人看上去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他有这个和这个时代完全不符的相貌气质，他雨中的身形，好似千年不朽的古树，又似巍峨的高山。雨滴打在他脸上，顺着黑色的头发缓缓流下，就像是墨汁。

吴易能清晰地看到他那一对剑眉，一双虎目，却没法透过眼睛，看清他的感情。这令吴易感到很不安，他早已习惯了通过神态动作来判断人的想法，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很复杂，他一时间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