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

这是他第一次对尹寻空用这种方式说话，那赤|裸裸的吼声，吓得尹寻空身体一震。可能是由于刚才的事情，她心裏有愧，于是一时间定在当场，不知所措。

“不可能，你那里边一定是哑弹！”黑山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哦，是吗？既然这样，我们就试一试吧。”

他的手指往下扣了，就在这一刻，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冲了上来。

“砰！”

是真的子弹，几乎擦着黑山的头皮飞了出去。那子弹威力十足，砰地一声，没入了旁边的树干里。

在最后一刻，老鬼及时出现，一脚踢在吴易的胳膊上，使那一枪打歪了。

“疯子！”

老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的。

“你不该插手的，老鬼。”吴易无所谓的一摊手，说，“活人比死人重要！不懂这个道理的人，就应该变成死人。”

老鬼不语，拂袖而走。而此时，黑山还在死死地盯着吴易手上，那把冒烟的手枪。吴易注意到他的神情，一侧头，问道：

“黑山中校？”

黑山死死地瞪着他，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僵持了半饷，终于，黑山的眼睛移开了，他恼火的说道：

“好，你狠，你狠！我这次……服了！”

“很好！”

吴易提高了音调，他举起把手枪，在队伍中扫视了一圈，然后鼓足一口气，大声质问道：

“还有谁——！？”

没有人出列，没有人敢动一下，但凡被他目光所触者，均低下头。包括格里，包括黑山，以及之前那个用眼神挑衅他的光头。

“既然这样的话，我再重复一遍命令——葬礼，结束了！所有人回基地，进入备战状态！”

这一次，命令成功下达，死灰军人那说一不二的执行力，与雷厉风行的效率，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几乎所有人都迅速地组成队伍，而且他们在行动的时候，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吴易，路过他的人，都绕路走。吴易就好像身边有一个隐形的墙一样，以他站立的地方为圆心，半径一米，绝不会有一个脚印。普莱斯上尉站在队伍的另一端，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应该走过来，说点什么才对，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大部队走了。

唯有一个人，与吴易擦肩而过。

法立安没有说话，只是在路过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老兵走到队尾，和不知所措的伊维尔说道：“士兵，你找个人，和你一起把灵柩送过去，墓地那里还有人等着。”

安排完这事，法立安便带队离开了。一分钟后，送葬的队伍，基本都走了，装载着灵柩的车，也缓缓地朝墓地前进着，可是有两个人，还静静地站在这。

“走吧，搭档。”吴易叹了口气，走上去，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是指挥官，不能在这裏耽误的。”

“我……不配。”她的眼睛埋在刘海中，看不见眼神。

吴易笑了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爱抚着：“不要愧疚，也不要说什么‘对不起’，那些事情，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是只有我能做的工作。”

“不，我不配做你的……我前一刻还说过那样的话……可是我……”

尹寻空应该是哭了，但她却紧紧咬着嘴唇，忍耐着情绪。吴易抱住了她，缓缓说道：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情，我的责任。如果你变得和我一样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永远不能成为对方，只能互相弥补。正是因为这种彼此的憧憬，我们才能在一起，不是吗？”

吴易换上了往日的笑容，抚摸着她被雨淋湿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着那对惊惶无助的眼睛，说道：

“所以，就这样吧，请一直做你自己，一直，永远的纯真，善良。那些你做不到的事情，会有我来做。而我没有的东西，就需要你来补足——你就是我的心，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你就是我的良心。”

“所以，我就应该一直软弱下去，一直依赖于你吗？”尹寻空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有什么不好吗？”吴易微笑道，“你是我的爱人啊，依靠我，有什么不好吗？战斗的时候你可以保护我，但这种时候……就让我来吧。我爱你。”

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尹寻空眼睛下的水渍，说：“我是恶人，恶人做恶事，理所当然。”

“易，这是你所期待的吗？”她看着吴易的笑颜，眼中含泪，“不是为了安慰我，而是你所希望的——是吗？”

“是的，并非是在掩饰什么，而是我真正的愿望，你是我所喜欢的人，无限的憧憬、却又永远不能取而代之的人。”他微笑，雨滴滑过嘴唇，“你就是我的良心。”

“既然这样……”她擦了一把脸上那已经和雨水混淆的眼泪，再次扑进吴易的怀里，小声恳求道：

“下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我发誓，不惜一切。”

“嗯。”他微笑，亲吻了爱人的唇。吻有雨腥的味道。

于是，两个人并肩而行，身影渐渐模糊在雨中。

——2020年8月10日，6点37分，距离世界锁出现，还有不到18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