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死人。

全是老鬼的尸体。

“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伊维尔难以置信的望着四周。从衣服装束和下巴上的胡子来看，这些尸体都是老鬼，没有错。它们整齐的排列着，盘膝而坐，手放在双腿上，做闭目沉吟状。有的尸体很新，就和刚刚死去的人一样，也有的变成干尸了，但是没有一具尸体发出恶臭，更没有腐烂的。

“这是我的一千多年来攒下的肉身。”老鬼一边点蜡烛，一边说，“我是阎王爷册封的鬼王，要永世镇守我的封国——也就是这四川，但是我的肉身还是常人的身体，会受伤，会老去，所以每过几十年，阎王爷就会赐予我一个新的肉身，让我原地坐化，并立刻转世。”

“那您……带我来这裏是干什么？”

老鬼说：“我每一次更换肉身，都会带走上一个肉身的修为，但修为没法全部带走，总会留下个一星半点的，所以这每个肉身舍利里，都有我的几分功力。加在一起……能顶上个三五百年了吧。”

“嗯……”伊维尔茫然的点点头，似乎是没明白老鬼的意思。

“现在，我要将这功力通通传与你，你可愿意？”

“嗯……啊！？”她这才回过味儿来，连忙摆手道，“不！不行！我……我只是刚刚入门，在我上面不是还有好几个师兄师姐？我怎么能……不行的，师父，我……我受不起啊！”

“你莫要慌，你那些个师兄，都拿过我的好处了，一点也不比你少！”

“那……那也……”

“瑶璃！”老鬼板起脸，说，“你不是想要力量吗？”

“嗯。”伊维尔轻轻地点了下头。

“如果不这么做，你那里来的力量？我若是不传你点正经的东西，改日你兴许就战死了！那这徒弟，岂不白收了！？谁来继承我的剑法？”老鬼说着很无奈的一拍掌，然后摊开双手，“你说对不？”

“嗯……是这么说的，可是……”伊维尔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单纯的，她和老鬼有几份缘分，但她不认为凭着这点缘分，老鬼就会传她这个刚入门的弟子，三五百年的功力。

“那你还说啥子呦！你过来！刚入师门，就要顶撞为师了吗？”

“弟子……不敢！”

天地君亲师，这一套东西在墨菲斯族那边也差不多，伊维尔脑海等级观念根深蒂固，既然认了师父，就应该无条件服从。这样一思虑，她也就不在多想那些杂事了，摇着轮椅走上前去。

“你坐好！不可乱动，不然出了岔子，你我都要倒霉的！”老鬼说完，就急匆匆的拿起毛笔来，开始画符布阵。几分钟后，伊维尔身边的地上就满是看不懂的图案与符纸了。

接着，老鬼唱起了悠长而怪异的调子，他说的不是现代汉语，而是某种早已遗失的语言。随着他的吟唱，周围蜡烛的火苗开始摇动了，它们有节奏的跳动着，如同活了过来一样。同时，那些老鬼的肉身舍利，开始融化，变成无色无味的液体，朝着伊维尔涌来。

伊维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服自己，说老鬼是在帮她，但心裏，怎么也安宁不下来，毕竟这气氛太诡异了。

就在那液体触碰她身体的一瞬间，老鬼忽然瞪大了眼睛，叫道：“不对！你身体里有别的东西！”

伊维尔皱起眉头，“别的东西？”

“别人的魂魄……不，何方妖孽！？”老鬼也皱起眉头，露出惊讶不已的神情，随即这惊讶变成紧张，最后他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畏惧，

“你身体里这股气阴阳调和，运转不息，自成一派天地干坤……这不是一般人能留下的东西！”说到这裏，老鬼一咬牙，一手捏剑指点向伊维尔，“不碍的！瞧师父将它压下去呦！忍住！”

伊维尔还没明白老鬼让她忍什么，一股巨大的痛苦就从丹田里窜了上来，一直冲进她的脑子。她忍着不去呻|吟，但头上的汗却在止不住的往下冒，轮椅的金属把手，愣是被她捏到变形。

“忍着！这……这东西！”老鬼的脸也狰狞，大汗淋淋，看样子并不比伊维尔轻松。透过伊维尔的身体，能看见有两股亮光在她体内交锋，战成一团，并且越升越高。接着，她的身体愣是被那光团拖的悬空了，整个人绷成一座拱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