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狼族之王

奥尔要死了。

它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皮包骨头。博列克一次又一次的嚼碎草药，将药汁敷给它，但这没用。那些东西充其量是些稍有刺|激性的野草，根本算不上药，如果想救奥尔的话，博列克得带他回到上辈子待的地方，让浑身没几两肉的竹竿医生给他开刀。

奥尔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它是个小孩子，还没长成，而且终日食不果腹。前些日子它饿极了，吃了些奇怪的菌类，接着就开始上吐下泻，没几天就瘦的没了狼形。

博列克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也不知道拿什么救他。它只能给他最好最干净的熟食，但无论吃多少，它都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或是拉出来。三天后，它开始吐黑色的血块，博列克知道，它已经不行了。

“我已经尽力，但我没法留住它。”博列克对家人们说道。

群狼哀嚎，声音在荒野中回荡。肥皂声音最大，大韦恩哭得最凶。

“我不能再看它被病痛折磨了，我要让它解脱。”博列克的爪子弹了出来，按在了奥尔的喉咙上。这种事情它在上辈子做过不少。

可是它的家人却不理解。大韦恩朝他呲出狼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弗兰特和肥皂凝视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小莉莉丝来到它背后，轻轻衔住它的胳膊，泪眼汪汪的看着它；只有普莱斯保持镇定，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奥尔也看着博列克，一双眼睛里满是哀求。

“我是在帮你解脱。”博列克沉声说道，“兄弟，原谅我。”

奥尔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口中流出更多黑色的物质。

“如果我不管你，你会继续被痛苦折磨好久。放松点，我下手干净利落，你不会很痛的。”

博列克感觉到了家人的视线，那视线比它钢针般的狼毛还要扎人。

奥尔凝望着他许久，然后轻轻点头。

“抱歉了。”博列克全力一爪，划开了它的喉咙。

可奥尔却没立刻死去，它四肢乱蹬，痛苦的挣扎。博列克大惊失色——可能是它的喉咙太结实，也可能是博列克太虚弱了。奥尔痛苦的瞪着它，仿佛是在说“你骗人”。博列克连忙补上一爪——再补上一爪，再补上一爪！我不想糟蹋你的身体，它痛苦的想到，我只想让你解脱！

奥尔挣扎了两下，不动了。博列克双膝一软，跪在它身边。“兄弟，对不起！”他发出半人半狼的悠长哀嚎，“我是个失败的狼王！”更是个失败的侦察兵，失败的上尉。

家人们再一次齐声悲鸣。狼嚎犹如荒野遗孤一般悲伤无助，风和它们一起唱着挽歌，远方的狼族随之呼应。一直硕大的猫头鹰咕咕叫着从树林里升起，在一瞬间挡住了它们头上的满月，然后飞往远方。冰冷的空气里有眼泪的咸味。

片刻后，随着狼嚎的渐渐萧落，荒野再度沉睡下去，一如他们刚刚死去的小弟。

博列克的眼圈发热。狼王不能哭泣，它心想，人类才会哭，狼王不会哭，

葬礼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家人们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我们让它安息吧。一齐动手。”博列克说。但显然，大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甚至某些家人盯着奥尔的尸体，眼中流露出了狼的贪婪。它们是饥饿的狼，不会浪费任何食物。毕竟奥尔已死。

博列克勃然大怒，它长啸一声之后吼道：“我们是兄弟姐妹，不是普通的野兽！你们吃屎我都不管，但谁敢糟蹋奥尔，我就咬碎它的喉咙！”它是狼王，它的话没人敢反抗。

“挖坑，埋了它。”他说。

狼人们还不懂得葬礼的意义，它们虽有智商，但终究是野兽。博列克打算慢慢交给它们文明的生活方式——但那并不意味着博列克打算把它们变成人类。它们永远是狼人，是我的家人，他心想道。

它们再次启程出发，继续往东。它越发意识到一开始的西行是个错误，它本以为去西边就能躲开烟鬼参谋的追杀，却没想到西边突然出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钢铁大革命。现在它是在原路返回。

它许多时候不得不经过人类生活的地区，因为它们若想继续东行，就要在孟加拉渡过宽如大海的博多河以及它的分枝。博列克曾经想过绑架一艘地球人的船舶，但那样太引人注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