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对死者出言不逊,紫海豚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没人去阻拦。
“你喝酸甜的甘草酒,吃鱼不吃肉,还只吃鱼的脸和尾巴。你说其他肉都是不洁之物,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说我吃猪肉就等于吃屎。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老子吃什么你管得着吗?你还要给我喝一种和地沟水一样的药水,说能让我长高!去你妈的,老子有一米四你知道吗?我原先是‘陆龟’篮球队的中锋啊!你……”
“红胡子,你该看着他说。”铁面骑士打断了他的话,“把你的心声说给他听,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紫海豚听到这五个字,差点又流出泪来。红胡子一定比我还难受,她心想道。
红胡子摇了摇头,然后悄悄瞟了一眼法师的脸,又把头扭了回来。“不……”他的声音低沉忧伤。
铁面骑士说道:“红胡子,自从法师走后,你就没看过他一眼。他马上就要被火化了。”
红胡子听到这句话猛的抬起头来,他惊恐的瞪着铁面骑士,说道:“你们要烧了他?你们不能烧了他啊!”
“不然还能怎么做?”骑士问道。
“啊,对……必须烧了他。必须烧了他,他要上天堂,去见炼焱神。”红胡子说着,缓缓转头望向四指法师的遗体。
那一瞬间,红胡子刚毅的脸就扭曲了。
“啊——!”他嚎啕大哭,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紫海豚一跳。
“你他妈怎么说死就死了!你打仗打了三十年,要死怎么不早死?老子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死不掉了,啊——!干你老母——!”矮人哭的趴在地上,用拳头一个劲的砸地,咚咚咚。
“你说我的酒是马尿,那你喝的就是婊子的经血!你这个没老二的法师!我要在你坟头上拉屎!嗷——!”
他哭的好难看啊。紫海豚这样想着,却也不禁流下泪来;受刑者库肯如狼般哀嚎起来;铁面骑士走上前去安慰红胡子,红胡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连哭带嚎,将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他身上。
“节哀顺变。”紫海豚与他说道,“四指法师带着荣耀牺牲,他会上天堂。”红胡子朝她点了点头,强忍住哭声,但抽泣止不住。
“该起势了。”
起势,即为点火。
发梢的瘙痒着她的皮肤,紫海豚将一头乱发扎在一起,然后点起火把。其他人退开,她独自走上前去,高举起火把。她最后望向法师,那老人安详的躺着,干瘦如一把木柴。这烈火会瞬间吞噬他,灰飞烟灭,几分钟后世间将再无此人。她紧握着火把,火焰在耳边熊熊燃烧,火把仿佛黏在了手上一般,她的手在颤抖。
阿姆西瓦,给我力量,我在迷茫,请指引我方向。她默默祈祷。
身后又传来啼哭,她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是圣女,我该送他去天国。
“再见,法师。”她点燃了遗体。
“不——!”矮人突然大吼,朝着遗体冲了过来。铁面骑士似乎早有预料,立刻按住了他,库肯紧跟着也抓住了矮人的脚。红胡子被按在地上,他锤击着土地,大声哭嚎着。
“呜啊啊啊——!你不能烧了他!烧了他他就没了!再也看不见他啦!啊——!”
紫海豚放下火把,跪在红胡子面前。看到这一幕,骑士和受刑者放开了矮人,紫海豚缓缓伸出双手,拥抱矮人的头。
“法师去天国了。”她轻声说道,“勿要为他悲伤,他只是重回神的怀抱。”她从未发出过如此干净、温柔的声音,就犹如母亲。她最善良的本能正从心口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