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谁？

刻薄的女人和虫诗人还在争吵不休，而他却开始在坚冰中回忆自己的过往，就犹如子宫中的第一次梦境。他从记事的那一刻开始回忆，他有个漂亮的姐姐，有严父慈母，和谐美满的家庭。他又一整套可以拼装组合的智能积木，一个好玩的体感游戏头盔，他们曾经全家去外星旅行，金黄色的稻草湖；毕思达星际码头的水产；去反重力乐园的漂移飞车……

美好的记忆突然被大火吞噬，他吓的挣开了眼睛。

对啊，从那一刻起，伏尔坎就变成了烈火恶魔——那么，我是谁呢？

我沉浸在无尽的杀戮中，以杀止杀，以杀养杀，火焰吞噬我，淬炼我，拯救我……也烧死了我——烧死了我的灵魂。烈火包裹着我，没有人能碰到我，直到……

啊，该死！

狼人少女在他身下挣扎，满身淤青，双眼通红——那画面一闪而过，却足以将他的心撕成碎片。他终于想起了刻骨铭心的痛，那精神分裂的源头。

我是伏尔坎！我不是伏尔坎！我是杀手，是罪人，是恶魔，是……

我不如继续做破冰人。他绝望的想到，破冰人没有火焰与疯狂，更没有罪恶，我将和过去告别——就当个迷迷糊糊的破冰人，挺好的。

外面两个人还在高声争执，伏尔坎的注意力又被他们吸引走了。虫诗人用伏尔坎从没听过的沙哑声音在大声吼叫，就如同普通的盛蛊：“那好吧，我明白了，你就是想当神的影子，你根本就不想要和平！”

“虫子你错了，不是我想当，而我就是！我就是神的影子，而且我也带来了真的破冰人！来啊，好妹妹，让他瞧瞧你！”

“哦，这位小姐就是你的破冰人！那她是暴戾的魔鬼吗？”虫诗人质疑道。

“她是。”女人用戏谑的语气说道，“破冰人，给他看看。”

紧接着就是三声枪响，与虫诗人的大声尖叫，“哦！该死，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她伤害教友，你这样会下地狱的，女人！”

“不！这符合预言，因为破冰人是暴戾的魔鬼，魔鬼杀人乃是天经地义；而我，是神的影子，信徒们为我的意志而死，乃是牺牲！光荣伟大的牺牲。”她的声音猛然变冷，恐吓道：“我没杀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虫子！现在，滚开！”

“你要干什么？”

“我要清除冒充破冰人的异端，滚开！”

“不！”虫诗人发出了盛蛊特有的吼声，“你动他一下试试？我……啊——！”虫诗人的声音转瞬就变为痛苦的呻|吟。伏尔坎虽然挣开了眼睛，但隔着厚厚的冰层他什么也看不到。

“动手，妹妹。”那女人说道。

“嗯。”接着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砰砰砰！”三发子弹打在坚冰上，子弹威力十分之大，伏尔坎感觉浑身猛然震动，就好像处在一辆正在被炮弹轰炸的坦克中。

“他……他的试炼一旦成功，就会真的成为破冰人！”虫诗人毫无风度的嘎嘎大叫，声音沙哑无比，满是盛蛊的噪音，“你着龌龊的海盗！你们会杀了他的，会杀了破冰人！啊——！”虫诗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继续，杀了他，西瓦！”女人说道。

“是，丽波船长。”

等等，西瓦？莫非是……震耳欲聋的枪声打断了伏尔坎的思考。子弹穿过坚冰，正中胸膛，他虽然因低温而感觉不到痛，却被震得意识模糊。然而，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冲他开枪的女人，正是曾经的死灰十人军，枪花·西瓦。因为伏尔坎和她搭档过，记得她那震耳欲聋的大口径手枪。

果然，西瓦女士的脸浮现在他面前。伏尔坎无比惊讶的瞪着那人，她虽然年过六十，却依旧有一双美丽的蓝眼睛，脸上的皱纹浅到看不出来，是个标致的美人。

“怎么……是你……”伏尔坎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她也惊讶的看着伏尔坎，叫道：“伏尔坎？怎么会是你？”

“我……”他感受不到疼痛，就觉得刚刚恢复的一点温度又消失了，自己越来越冷。但这次的寒冷是由于失血——不！我不想死，停下，我的血，不要再流了！

“天呐，你这家伙……”西瓦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来按住他的伤口，“艾伍丽波！帮他止血，我们杀错人了！海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伏尔坎？”

“我……”后面的女人也愣住了，伏尔坎能听见她的声音，但已经没有力气去看她，视野在模糊，“你只告诉我你的破冰人是个拥有寒冰力量的信徒，可没说他是那个死灰的十人军！”

“破冰人就是破冰人！”虫诗人大声喊道，“伏尔坎！你是谁？”

“我是……塞壬女神……钦定的……破……”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