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似乎还想问，但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雪会停的。博列克在心裏又一次和自己说道，明早起来，它就停了。然后我们带着家人离开这裏。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躺了下来。莉莉丝抱着孩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奥尔二号也打起小小的呼噜来。博列克用手掌最柔软的地方抚摸他的头，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他第一个起来，立刻就冲到洞口处——雪停了没有？

洞外的景色让他瞪大了眼睛——雪依旧在下，然而在雪地里却多了一个人——一条狼。

那是一只佝偻的老狼，他屹立在雪地里，犹如雪人。不知已经站在这裏多久了，黄色的雪积满全身。

“普莱斯？你在干什么？”

“试验。”他回过头来说道，“我们只知道污染的水会让狼生病，但却不知道直接的落雪会不会伤害我们。我们的皮毛十分坚韧厚实，我曾经看到一只毛茸茸松鼠在雪地里活蹦乱跳，我想我们也可以。”

博列克哑然无语。

“狼人的身体十分强壮，只要不喝污染的水、吃脏东西就没事，光是雪花不足以摧毁我们。”普莱斯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冒雪前进了。”说完这话，他抖干净了身上的雪，回到洞穴中。

“但奥尔二号在雪里坚持不了太久。”博列克说道，“如果可以的话……”

普莱斯朝他摇了摇头，说：“狼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

“大韦恩……已经不行了。”

博列克浑身的狼毛都炸了起来，“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烧，又拉了脓血样子的屎出来。我想，他已经从内部溃烂了。”

“不！”狼王转过头去，看见大韦恩正躺在肥皂怀里，舌头耷拉在一边，毫无生气。

普莱斯小声说道：“雪会腐蚀动物的皮肤，狼人有毛皮，所以可以抵挡。但肚子里可没有毛皮，他喝了不干净的水，必死无疑。”

博列克捂着眼睛，颓废的坐在墙根上——又走了一个，奥尔、弗兰特，现在是大韦恩。我的家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最后，我又会变成孤独的狼。

“老狼走，新狼来，狼王不要悲伤。”

博列克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奥尔二号醒了，开始哭着要奶吃，小莉莉丝赶紧去给他准备食物。博列克朝那里望去，看到莉莉丝怀抱着孩子给他喂蜂蜜和果汁，如同慈祥的母亲，这令他稍感欣慰——对啊，普莱斯说得对，老狼走，新狼来，家族不会消失的。

“我们明天出发，雪能不能伤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而且我们可以再陪陪大韦恩。”老狼低下头，“陪他最后一程。如果明天，我的身体没出毛病的话，我们就……扒下大韦恩的皮，用来当奥尔二号的襁褓。”

襁褓，他记性可真好。博列克心想道，我只随口说过一次这个词，他就记住了，而且学会了怎么用。

“你考虑的真周全。”博列克声音低沉嘶哑。

“我也不想这样，狼王，你教会我们礼仪和文明，我很感激。但是荒野之中不需要文明，我们是狼——扒完皮之后再厚葬他。除此之外，不再糟蹋他的遗体——这事情我来做。”

“不，我来。”博列克按住他的肩膀，“你做的够多了，兄弟。”

老狼点头不语。

这时候，后面传来了大韦恩的咳嗽声。大韦恩瘦小的身躯显然承受不了这种痛苦，每次咳嗽，他的身体都会震起来。咳嗽声里满是痰音，但他已经无力吐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