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伏尔坎

“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不会阻拦。但是，伏尔坎你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西瓦一边组装发动机的零件，一边对他谆谆告诫。

“我的身份？”

伏尔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白披风，里边穿着死灰的深蓝色军大衣，干净笔挺，军靴锃亮。他还把头发留长了一点，这样一来他看上去就更加像个正常人了。他厌恶自己从前的样子，想从外表上把自己和另一个伏尔坎区分开。

“在死灰，你的身份是逃兵；在星际漂流者里，你是个死人，但若是他们发现你这个死人还活着的话，必然会再杀你一次。”

“那就让他们来。”伏尔坎说。

西瓦说：“来了的话，你就麻烦了。艾伍丽柏的舰队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你，因为你是虫诗人找来的破冰人。破冰人只能有一个，就是我。这样一来艾伍丽柏才能成为预言中的‘影子的神’。”

伏尔坎疑惑道：“那么你为什么是破冰人，老搭档？”

“艾伍说我是，我就是咯。”她从载具下面爬出来，用一旁干净的白毛巾擦汗，然后打开血包的阀门，开始给自己输血。“休息一会，贫血，头晕。”说着她盘腿坐在了地上。

她一定和那个婊子船长有着什么交易。伏尔坎心想道，但会是什么呢？西瓦会想要什么？

他开始思考——结冰后的伏尔坎不似从前一般狂暴，他有了一个冷静的头脑——那么，她想要什么？权力？金钱？荣耀？还是爱情？这一切她都曾经拥有过，可随着她离开死灰，她失去了这一切。还能是什么呢？莫非是宗教信仰？要么……是某种控制精神的药物？但我看她神志正常，而且她并不参与塞壬女神的礼拜，只是个普通的星际漂流者而已……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从前的西瓦上校是个对工作一丝不苟、对朋友热情体贴的女人，伏尔坎特别乐意和她搭档，每次她都能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伏尔坎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火，烧毁一切——不过这都过去了，是上辈子的事情。

“输血的时候会疼吗？”伏尔坎问。

“扎进来的稍微会有些疼，换药的时候也是。”

“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西瓦朝他晃了晃半透明的血包，说道：“没关系了，女人早就喜欢疼痛了。”

伏尔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解释道：“你看，女人在每个月都会疼，初经人事的时候会疼，怀孕之后会疼，最疼的时候是分娩的时候。说实话，我宁可在战场上多挨两枪，也不想再生孩子了。”

“可那是两码事，战场挨枪子是夺走生命，生育则是创造生命，同样的痛苦，不同的结果。”

她望着伏尔坎，绕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有哲理的话来，我还以为——”

“我不是之前那个我了。”伏尔坎说。

“是啊，我也不是之前那个母亲了。”她用手捏紧了所剩无几的血包。老兵脸上的沧桑是他们心灵的护甲，可以掩饰住心中最深的悲怆；但西瓦的护甲显然不够厚，她沧桑冷酷的脸下有深邃的痛苦在涌动，就像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也许根本就是如此，因为没有什么“护甲”能藏住母亲的悲伤。

她再想她女儿了吧？伏尔坎心想道，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