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没想到这个二十几年来找赵家一直忍辱负重、从不敢与人为怒的赵素仙会做出如此动作,尚扬第一次在赵家摔门而去,她只是说了几句狠话,而今天,被人羞辱离开,还在一句接一句的说对不起。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赵本忠夫妇、赵素菊一家懵了。围观群众也懵了。地上的赵素菊也变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这个站在尚扬身边,略显单薄的身影,她早就没了当初的芳华,可脸上写满的是坚强,没有了当年让人如痴如醉的面庞,写满的是岁月沉淀出的倔强。没有人眨眼,也没有开口。“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井底之蛙!想要曝光,好,我叫赵素仙,素质的素,得到成仙的仙的!如果想曝光记得把名字加上,住在中水县化工厂家属楼,如果想骂,随时可以来找我!”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没人认为如此单薄的身躯,能发出如此声音。看她的目光,绽放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她的神情,也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毅然。目光所到之处,围观的人纷纷把目光扭向另一边,没有人敢与之对视,甚至有一些刚才发声的人偷偷往人群后方钻,还有一些人已经借机逃走了。“松开!”赵素仙低着头,冷冷开口。赵素梅还从未见过她这样一面,下意识的把手松开,因为从那目光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麻木,让她全身冰凉,不得不照做。赵素仙又拉起尚扬的手,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门外走出去,最前方围观的人群,见他们走过来,都下意识向两边后退,把路让开。赵本忠几人只能呆呆的望着背影。刚才那个女人绽放出来的气势,让他们也应接不暇,好似这么多年,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正当要走出门口。地上的赵素梅终于缓过神,今天来这里已经鼓起很大勇气,如果他们离开,那么指望尚扬和裘总开始求情的事也就化化为泡影,事实上,二十几年来沉淀出的鄙视,哪能因为一句话全部改变?只是愿意因为形势把头低下去。如今非但没有向好发展,反倒弄巧成拙,她忍不了。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抬手指向门口:“你给我站住!”声音狰狞,至少要比之前所有都大,也比所有都直白,更加凛冽,眼睛渐渐眯起来,恶毒的盯着那双背影,事到如今,既然已经看出自己是道德绑架,那也就不介意绑架的更为彻底。对着周围吼道:“你们都看见了,都看见了,她打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我不介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赵素仙,十八岁那年都跟人私奔,后来被男人给踹了,她身边的叫尚扬,就是那个男人的种…我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他们呢,非但不接受我的道歉,反而还打我个大嘴巴,大家给评评理,还有这样做亲戚的么!”此言一出。刚刚偃旗息鼓的围观群众,重新开始指指点点。欺软怕硬是大多数人的本质,他们不敢大声喧哗,全都小声议论。就连院方见与自己没关系,不是医患矛盾,也都懒得出手。“刷…”刚刚走到门口的尚扬母子顿时停住脚步。赵素仙今天已经有很大突破,她心甘情愿被这份迟来的亲情蒙蔽双眼,前提在与,大家能够处于一个平等的基础之上,而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显然是打心眼里还瞧不上自己,她脸色也变得难看。尚扬身上被气的直颤抖。整件事情的出发点,是为了让母亲圆梦,并不是把事情闹到水深火热,如今却清楚,越是亲近的人,能把人伤的越深。猛然转过头,在大厅所有人的注视中,重新走回去,步步生风。“我作为姨,作为长辈,已经坐地上扇自己嘴巴,给她道歉,大家评评理,还有人能做的比我好么?不原谅也就算,还打我…有没有他天理,有没有公道!”车子没了。房子没了。钱没了。还要脸干什么?反正已经倾家荡产,他还敢弄死自己?赵素梅看到尚扬走过来,周围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给他底气,双手一掐腰,毫不畏惧的面相尚扬,恶毒道:“怎么样,还要打我?是不是要打我?来吧…来打我,我看你是不是要把亲姨妈弄死!”她是故意的,没有最好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尚扬敢碰自己,就讹诈他!“刷…”尚扬走到身前,猛然抬起手,奔着赵素梅脸上狠狠扇过去。“啪…”声音宛若平地惊雷,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就看赵素梅的顺势躺倒地上,捂着脸哭泣道:“哎呀…你们都看见了,给评评理,外甥打亲姨妈了,这个小崽子从十几岁开始就敢拿砖头打仗,更是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整个一不务正业青年,他居然会打亲姨妈…大家…”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因为想象中的群情激奋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片寂静,静的可怕,静的吓人。她缓缓挪开挡在脸上的手。看前方,尚扬正盯着自己。看周围,别人也在盯着自己。看身后,赵本忠和旁边的人也在盯着自己。怎么回事?赵素梅察觉到情况不对,抬手摸了摸脸,好像没有太过痛楚,都是刚才的伤。“谁没长眼睛站出来!”尚扬蓦然开口,扫向四周,他想到这女人一定是要威胁自己,见求饶不成打算破釜沉舟,所以在把手扇过去的一刻,忍着疼痛用另一只手接过,是两个手掌砸在一起,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在危险来临的第一刻,都是下意识闭眼睛。赵素梅也一定会。如果想要讹诈就会倒下,不讹诈就会站立,重新打也可以。周围围观的群众忽然面色变得通红,他们刚才可没闭眼,都眼睁睁看着巴掌没打到,是赵素梅自己倒下,巴掌虽然没打到,却好像打在他们脸上,都变得无地自容。“我劝你们一句,最好别站一起,在没看清楚事实,就开口指责别人容易遭雷劈,你们站起来目标太大,容易一起被雷劈死!”声若洪钟。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即使知道尚扬在讽刺自己,也没人敢开口,都觉得臊得慌。“怎…怎么回事?”赵素梅精心准备的一切,没想到被轻而易举化解,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化解的。“没打到!”吴刚脸上都快滴出血来,不敢抬头,觉得自己已经被人剥光,赤裸裸的站在大街上供人餐馆。“没…没打倒?”赵素梅有心里准备,可听到事实,还是难以接受,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看小丑,正常人会掩面离开,可她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想了想,顿时躺倒地上,嚎叫道:“我头疼…头疼,医生医生,哪位好心人帮我报警,那个女人打我,头疼!”讹不到尚扬,开始讹赵素仙。大厅的地板就是她的舞台,就差在地上打滚。尚扬面色冷峻,在灯光下的面庞,已经没有当初的愤怒,只有冷笑,眼前这人还是从小在心底里偷偷羡慕的大姨?连农村妇女都不如,赵素仙再苦再难也没这样过,怪不得赵本忠以前最喜欢赵素仙,是有原因的。他抬起头,看向正前方,与那一大家子相望。缓缓道:“赵先生,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亲闺女…”他指了指地上。事已至此,他不介意一点不忍,凭什么要让自己憋屈?赵本忠老脸一红,几十年的骨气在这一刻化为灰烬,还有个屁脸面,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亲闺女。“赵先生,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请问谁是赤,谁是黑?”他这次质问的是赵素松,这个二舅一副文人傲骨,经常高一些软刀子骂人,咬文嚼字,让人憋屈的恨。赵素松看到尚扬的目光,也把目光转到另一边,他以这个家庭为荣,以此来抨击尚扬,可见天妹妹做的居然全反过来,当街撒泼打滚。“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怎么可以这样!”他嘴里嘀咕一句,也不等了,转头离开,实在没脸继续下去。“你也是我亲姨妈,在之前这多年骂我的时候,想没想过,你姐姐会是这副样子?”赵素菊很想像以前那样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可迎上那眼神,却发现没有勇气了,只能往楚强身后钻。“呵呵…”见所有人都不开口,麻木的笑了笑:“姐妹之间,亲不亲?亲…一奶同胞心连心,可他妈这么多年没有在你们身上感受过半点亲情!但凡我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们谁给过一捧米,我都还你们一晌地,谁给我一碗谁,我都还你们一条江,可谁帮过?哪怕说一句话暖心的话都没有!”“今天有事求到我,全家又站成统一战线来央求,脸了?面子呢?骨气呢?当初把我们母子二人撵走的时候,谁想过天下没下雨,谁想过路上有没有冰!”这番话尚扬已经憋在心里很多年。确实很多年。谁对他好,他都记得。谁对他不好,也都藏在心里。他不是圣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谁要是招惹了,也得以眼还眼!犹如晴天霹雳,让整个医院都静下来,越来越多人围观,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围观。尚扬两手一摊,转头看向吴刚,一字一句道:“让我替你们去找裘总求情,明确告诉你,不可能,你自己犯得错误凭什么让我去给你擦屁股?我便秘的时候,你们谁给过一张纸!”吴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问得哑口无言,每一句都直插灵魂。“但是!”尚扬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