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开车,尚扬坐在副驾驶。为了稳妥把老五的腿骨也给卸下来,尚扬补了一拳给扔到后座。两人开着车,在夜幕下穿行。“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不是人?”尚扬把车窗放下一点,让车窗外的夜风肆无忌惮吹进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谈不上有多高兴,有些低沉、有些消极。李龙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他也觉得这件事做的有失妥当,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人家女孩子伤的那么深,看许婉婷在车下说话要哭出来又不得不憋住的声音,他也觉得有些难受,但不这么做不行,唯有与许婉婷这个惠东市圈子以外的人,才能让老五放松警惕,也唯有走出惠东市的舒适圈,才能让他现身。尚扬在钓鱼,他自己是鱼饵,许婉婷也是鱼饵。想了想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谈不上是不是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尚扬反问一句,随后苦笑道:“他妈的,以前从来不会多愁善感,年级越大心咋越来越软了呢?”李龙专心致志开车,没有回应。尚扬看了眼还在后座昏迷的老五,又把目光对准前方,前方隐约能看见城市光亮,东阳市,也就是沈老九的所在,缓缓道:“就当不是人吧,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她现在难受,说不准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另结新欢了,到时候我是谁,她是谁?都是过客,按她的说法就是约了个炮…”悲观的话在车内回荡。让气氛都沉下去很多。李龙微微摇头,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尚扬的心结,是不得不压下去的心结,或许两人这辈子真的就这样失之交臂,不过也挺好,至少不耽误彼此。当今世界谁能感受秦皇汉武威严?谁又能见证敦煌莫高窟的熠熠生辉?时间能冲淡一切。说话间已经走到东阳市内,又根据导航向北部的郊区走去,事先已经打探好,沈腾的灵棚在北部郊区,根据北方大多数地方的说法,非正常死亡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得在其他地方找一块墓地。刚刚走到郊区,就听见唢呐声漫天响起。沈老九的心头肉没了,他恨不得倾家荡产把所有的和尚、喇嘛请来为他超度,更恨不得把所有的唢呐将请来,让儿子在路上走的更稳当一些。两人把车停在距离大约灵棚一百米远的地方,不是不进去,而是进不去,车已经把路填满。尚扬坐在车里看前方的车,停着一排超跑,应该是沈腾以前的朋友都在。“在这停三天,后天出殡?”尚扬这两天为了把戏做的更真,能不受任何干扰的与许婉婷厮混,电话一直没开机,所有的信息都是从李龙这里得知。“对”李龙简洁回应一句。尚扬想了想,又问道:“惠东有没有什么事?”他指的是山庄有没有受到影响,广告公司、或者是李振乾与冯玄因打没打起来,如果打起来,势必要回去,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等沈腾出殡之后再走,也算是作为责任方应有的态度。电话仍然不打算开机。事情一堆接着一堆。可目前而言,把沈老九哄好才是重中之重。李龙一愣。看着他问道:“打算出殡之后再回去?”尚扬点点头,没有否认。李龙犹豫了,他与尚扬之间并不存在隶属、附庸关系,很单纯,已经从最初的保镖过度成为朋友,成为兄弟。其实这两天以来他一直打算把冯玄因要嫁给李振乾的消息说出来,可又想想,觉得以尚扬的脾气,得知不夜城关门、冯玄因被迫嫁给李振乾,一定会翻脸,与李*翻脸、与李振乾翻脸。可当下索要面对的不是李振乾,而是他儿子李擎苍。就连冯玄因都不得不弯腰,他又能做什么?找李振乾拼命无异于以卵击石,没有任何好处,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更重要的一点:尚扬与冯玄因只是合作关系,两人是单独存在的男女,没有半点交集,谁去打扰婚礼也轮不到他。还有一点,冯玄因和李振乾的结合,应该是对大家最为有利的局面。“山庄方面于得水还扛着,停业整顿了几天,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事不知道,也没听说…”尚扬把心放到肚子里,他就担心有大事发生,因为置身事外的感觉很不喜欢,本来还不打算把电话开机,可已经到这里,得把九叔叫出来,在村子里的事、以及私自把老五带走的影响,还需要他来平息,里面人多不方便。看着屏幕,按下开机键。屏幕登时发出一阵亮光,照亮他脸庞。李龙在一旁看着,心里竟然也踏实一点,他之所以不说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李*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一定不要告诉尚扬,当然,这是个秘密,绝对不会说出来。如果等尚扬回到惠东,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心里也觉得愧疚。既然把手机打开,那就一定会有人把消息告诉他。只不过,屏幕的灯光刚刚亮起一半,又熄灭,再摁开机键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没电了!“嘭”他随手把电话扔到一边:“你给九叔打个电话,告诉他咱们已经到外面,把人给他带来了…”“天意?”李龙脑中不禁冒出两个字,随后拿出电话,拨给沈老九。……与此同时,惠东市。对于这座城市而言,今夜绝对是无眠的。两天前冯玄因给李振乾打电话,告诉他只给三天时间,李振乾虽说惊愕,但也乐此不疲,惠东市的这朵花摇曳太长时间,谁能娶到她绝对是天大的福气,他不管是不是威胁,是不是胁迫,只要结果是好的:她要嫁给自己。当天,李振乾命人做了请帖,在全市范围内派发。一石激起千层浪。惠东轩然大波,冯玄因要嫁给李振乾,任谁都觉得像是做梦,但手中的请帖真真实实存在,由不得半点作假,人们不相信,又不得不承认。貌似整个惠东,也只有整个糟老头子在实力上,能迎娶冯玄因。两天时间过去,冲击力还未消散,不知有多少人在夜里痛心疾首,捶胸顿住,到最后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骂着,世道不公。李*闹了、没用。李擎苍亲自打来电话,也没用。李振乾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给做绝,也要让所有人看看,他还是惠东南波湾。此时,冯玄因别墅。别墅张灯结彩,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喜字,从小区大门口铺着红地毯,直达别墅门口,红毯两旁有人守着,防止任何人踩踏,就连这个小区的其他住户,都被强制绕道而行,黑夜下的别墅灯火通明。从一楼大厅开始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冯玄因的老伙计,有些为冯玄因扛过罪、有些人替她挡过刀,还有一些人被她打过、骂过。今夜都守在这里,要作为娘家人把冯玄因送上车。别墅二楼,人依旧不少,不过多为妇女,都是她在会所里的牌友,也是冯玄因精心编制的关系网,相比较而言,她们脸上的喜悦就变得越发明显,因为这代表她们的关系更为牢固可靠。而三楼。走廊里亮着灯,却鸦雀无声。一间房门紧闭的卧室里,冯玄因正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散着头发看着窗外,她眼中又在夜里,为明天忙碌的人群、有眼下一条深不见底的红毯,还有刺眼的路灯、以及让人心碎的“喜”字。事已至此,悲观与乐观完全没有意义。无法抗拒的力量来临时,唯有默默承受二字。“咚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门外响起声音:“冯姐,化妆师来了”冯玄因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一丝波动,化妆?化的当然是新娘的出嫁装扮,在少女时代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嫁人的那天是什么样子,自己的新郎是好是坏,是身高八尺横刀立马,还是风度翩翩文弱书生。但万万没想到,是一个糟老头子…转过身。丝绸睡衣在她身上如水波一般飘飘荡荡,让这个女人在此刻稍显弱不禁风,走到门口,抬手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一名是化妆师、另一名手里拿着化妆品应该是助理,另外一人则是刚刚敲门的那位。“恭喜恭喜,你一定会幸福的…”化妆师听过冯玄因,但没见过,更不知道这场婚姻其中的内幕,所以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习惯性的恭喜。这句话把敲门的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拽了拽她衣服,主动转移话题道:“冯姐,这位就是咱们市里最好的化妆师,当初女明星欧阳倩来惠东,就是她给化的妆…”“进来吧!”冯玄因无悲无喜的转身走进去,径直坐在梳妆台前,等待上妆。门外的化妆师噤若寒蝉,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在心里暗暗诧异:“新娘子好像有点不高兴?等会画上美美的妆,一定会开心的…”缓步走进去,开始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