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文透过望远镜看着对面阵地上不时晃动的人影感到哭笑不得:进攻厦门的三十四师士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挖战壕、拉铁丝网,不遗余力地构筑防御工事。如果不了解情况的人看了,还以为李从文的部队是进攻的一方呢!
李从文放下望远镜,在掩蔽部里来回踱步来,大脑高速地运转起来,希望能找出解决对手的办法。旅长驰援龙岩之前命令他一定要坚持三到四天,可是现在才过了一天就被敌人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推进到距离厦门市区不足十公里的地方。工程公司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修筑起来的野战工事,虽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使李从文得以用非常微小的代价把正面敌人阻击在阵地前面,寸步难行,但是最后却不得不主动放弃,因为大约一个团的敌人已经从西面迂回到阵地的侧翼。敌军的指挥官非常狡猾,经过第一天的试探之后,发现守军虽然火力猛,战斗力强,但是兵力却明显不足,于是立即调整战术。在正面保持优势兵力的同时,派一个团从侧翼迂回前进,稍微遇到一点抵抗就立刻停下来,构筑牢固的防御工事,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李从文虽然有集中优势兵力,吃掉敌人一路的想法,但是手头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已经留下两个连在厦门市区驻防,再分出部分兵力阻击正面之敌,剩下的兵力根本吃不掉敌人一个团。短短两天的时间,李从文已经连续后退了二十公里,对敌人的这种打法没有一点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正面的敌人又开始大举修建工事,防止给守军可乘之机,而西面的迂回部队肯定又在乘机向前推进,等到天亮的时候,李从文肯定又不得不后退。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话,明天日落前,厦门肯定已经在敌人手里了。李从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单独领军就会遇到这么艰难的局面,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旅长或者是锺武他们几个人在的话,应该想得出解决的办法!和这几个人相比,自己虽然从军时间最长,但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却是最差的。”
李从文正在自怨自艾,衞兵进来报告,说厦门部队派人护送一个人过来见他。李从文点点头,示意把人带进来,然后满腹狐疑地望着门口。不一会,一个身穿长袍马褂,头戴呢帽的高大男子跟在衞兵的身后走了进来。一进门,来人就摘下帽子,大声说道:“李团长,鄙人马鸿兴,想找贵军的孙旅长商量些事情,不知老弟能不能帮帮忙?”
“马鸿兴!”李从文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须发花白,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不可思议地惊叫道:“你就是那个在洛阳桥和衞立煌激战三天的独立团长?”
中年男子微笑着说:“正是鄙人!”
李从文问道:“可是总部发来的情报上不是说你被衞立煌包围在一座山上,最后全军覆没了吗?”
马鸿兴笑道:“情报的前半部分是对的,只不过马某占山为王近二十年,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是了如指掌,逃出中央军的包围圈还不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李从文点点头,说:“是这么回事!”然后问道:“不知马旅长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据我所知,总司令已经撤退到龙岩,我们旅长已经带领部队赶去增援了,你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到龙岩去?”
马鸿兴摇摇头,说:“要去龙岩我自己已经去了,不会等到现在。总司令既然退到龙岩,看来是想撤退到两广去了,我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当然要留下来。当初你们十九路军收编地方武装,蔡廷锴不计较马某是土匪,以兄长之礼对待,又委任我为独立团长之职,马某自然感激不尽。你们成立新政府,马某就是看蔡廷锴的面子也肯定支持,只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多败类,把形势搞得这么糟。月前,我在洛阳桥阻击衞立煌的时候,蔡廷锴要我撤退到漳州找孙百里,后来被敌人包围,折腾了半个多月才跑出来。现在想和你们独立旅合兵一处,再和中央军干一场,谁知道孙百里又跑到龙岩去了,过不了几天,这福建省内只有我一支队伍了!”
李从文眼睛一亮,急忙说道:“绝对不会的!总司令会怎么做,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们旅长绝对不会离开福建!”
马鸿兴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李从文解释道:“旅长临去之际曾经电令我在厦门坚持三到四天,等待他回师增援!再说,以我对他的了解,旅长绝对不会让弟兄撤在自己后面的!”
马鸿兴很感兴趣地说:“看来你很佩服自己的旅长,蔡廷锴也对他赞不绝口,看来不是等闲之辈,马某一定要结识一下。”然后用手一捋胡子,说:“我就在厦门等他吧!”
李从文忙说:“最好还是到漳州去等比较好,厦门快要守不住了。”
马鸿兴不解地问:“我感觉贵部装备精良,士兵训练有素,战斗力不弱呀!三十四师的师长蒋佰涛是个老油条,打不了硬仗的,怎么可能抵挡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