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孙百里刚刚赶到行署办公室,杜周南就带着卢宏图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平时连说话都慢条斯理的杜周南一反常态,语气急促地问:“我的专员大人,你昨天宣布新政府成立后,就跑的不见人影,害得我被地方官员们包围起来,问的是焦头烂额,可怜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还要安慰别人,今天你一定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别想推托,你和蔡廷锴的关系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卢宏图也着急地说:“学校也乱了套,军官们倒还好,那些保安团和地方保长甲长们几乎都无心上课了,整天到处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最好亲自去安抚一下。”
孙百里连忙请二人坐下,说:“今天二位就是不过来,我也会把你们给请过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我们十九路军自去年六月入闽以来即锐意经营,希望能把福建建设成一个模范省份,这也是二位前来的初衷,但是由于在前线接连失利,而国民政府又拒绝补充兵力,其假红军之手削弱、消灭我军的意图十分明显,故而军部决定先与红军停火,再积聚力量,发展壮大。但是自几个月前老长官从欧洲返回后,形势急转直下,他一意孤行,要联合国内各反对蒋介石的政治力量另立政府,虽然总司令和蒋光鼎劝谏多日,但是都说服不了。最后,由于蒋介石派飞机来接总司令去南昌议事,老长官害怕失去军方的支持,只好把飞机扣留,提前发动政变了!”
杜周南气恨恨地骂道:“蔡廷锴这个小子,可把我给害惨了!本来想到这裏来干一番事业,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变成叛乱分子的一员!”
卢宏图苦笑着说:“那我不是更冤枉!你好歹和蔡廷锴还是朋友,而我则是朋友推荐过来谋个前程的,我在这裏认识最大的官就是你们二位了,核心的机密是一点都不知道呀,不也落到这个地步!”
孙百里略有不满地说:“你们怎么就对十九路军没有一点信心啊?如果我们把中央军打败了,你们可都是开国功臣哪?”
杜周南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打仗,可是会算账!你们能打仗的军队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七万,而中央军随时都可以动员几十万军队,并且后援充足。再说,即使你们打赢了一两次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福建连像样的兵工厂都没有,怎么长期和中央对峙?两广之所以敢和中央对着干,还不是有自己独立的工业体系,不需要依赖外援!”
卢宏图也摇着头说:“如果十九路军的部队都有独立旅一样的战斗力,可能还有机会,但是据我看来,很多部队的战斗力比中央军差远了!”
孙百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前的两个人代表的是一大群人,如果能说服他们就会争取到相当多地方官员的支持,于是耐心地说:“我同意两位的观点,以目前十九路军的实力很难战胜中央军,并且根据可靠的消息,还会有一些部队会投靠南京政府,但是如果单纯拿独立旅,我认为还是有能力生存下去的!”
杜周南重新打量了一下孙百里,没有马上发问,而是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卢宏图不解地问:“难道独立旅打算另起炉灶!”
孙百里回答道:“虽然不是另起炉灶,但是也要有自己的打算!这位老长官用全军数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和福建民众的福祉为赌注,来换取自己的政治地位,百里不敢苟同!独立旅是我和老弟兄们一手训练出来的,而漳州地区的发展更是凝集了我们大家的心血和汗水,凭什么拿给他来做赌注?”
杜周南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孙百里说:“最好的情况是我们十九路军各部能团结一致,奋勇作战,指挥上只要不出太大的问题,把战事拖上一年半载肯定是可以的,到时候国民政府肯定拖不起,只好坐下来谈判。最坏的情况是前线不战自溃,一两个月就被中央军打过来,独立旅就以闽东南为根据地和他们周旋到底,这裏南接广东,西南临广西,山脉纵横,还怕没有发展的空间吗?而且,据我所知,陈济棠在汕尾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兵工厂,只要把那里打下来,就不愁没有武器弹药了。”
杜周南反问道:“这么做势必把漳州地区的民众也拖入战争的泥潭,和你凡是以民众福祉优先的原则不是相抵触吗?”
孙百里坦然答:“既然身为军人,就不可能人宰割!再说,民众也绝对不希望腐败的政府回来,让他们过回以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