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百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和表哥在原野上快乐的追逐。各色的野花在原野上盛开,青青的草坂从山坡一直伸展到远处的小河边,茂盛的芦苇随风摆动,在芦苇荡里不时传出野鸭的鸣叫。
突然,表哥的身影消失了,脚下的野草开始疯狂的生长,几乎要淹没他幼小的身躯,孙百里拔腿狂奔,要冲出野草的包围,然而,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渐渐的,野草高过了他的头顶,最终把天空都遮挡住了。孙百里感到非常恐惧,跌坐在地发出无声的哭泣,这时候,一只大手从上面伸了进来,抓住他的小手,接着把他抱了起来。
孙百里定睛一看,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李从文熟悉的面容,刚想开口询问却看见带血的刀尖从李从文的前胸伸了出来,他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土黄色制服的日本军官狞笑着把战刀往回拔。
孙百里大喊一声:“不要!”然后猛地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孙百里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光洁如新的墙壁,他随即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部和腹部裹着厚厚的绷带。
“你醒啦!”身边传来惊喜地叫声,孙百里想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可是剧烈的疼痛使他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额头立即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不要动!”一个身穿洁白护士服的身影跑了过来,伸手扶住孙百里,然后用手帕轻轻地擦掉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你伤得很重,暂时还不能移动身体,医生说再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你是杨梅?我是在福州吗?”话一出口,孙百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了。
杨梅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问道:“你还记得我!你怎么知道自己在福州的?”
孙百里微笑着说道:“被你骂了那么多次,当然记得啦!既然知道护士小姐是杨梅,自然就知道是在福州医院了——你到医院来之前你哥哥和我商量过的!”
杨梅光洁的脸庞浮现出一抹潮|红,羞涩地说道:“这么大的官怎么还这么小气,人家骂你几句还一直记着!”
孙百里急忙辩解道:“虽然记着,可是绝对没有记恨的意思!”然后问道:“我到福州是不是有两三天了?部队怎么样?日军打到哪里了?”
杨梅逐一回答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了;听我哥哥说,部队正在往回撤,可能这几天就要到了;我们十九路军撤退之后,日军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全部退回了南京,江南暂时没有战事,倒是华北的日军一直在往南打,听说已经到了山东。”
听说自己已经躺了半个月,孙百里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噌地一声坐了起来,对杨梅说道:“我要出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