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尽管宋庆龄和包括小弟宋子良在内的其他家族成员的政治立场相去甚远,但是无论是姊妹还是姐弟间的感情都非常好,关系也非常融洽,所以在大姐和三弟的苦苦哀求下,终于碍不过情面,答应出面斡旋。
宋霭龄为了保险起见,又带着二妹和三弟,去找小妹宋美龄。正沉浸在丧夫之痛中的宋美龄听说自己锺爱的外甥不但面临牢狱之灾,而且随时有失去性命的危险,顿时勃然大怒,准备向孙百里兴师问罪。宋子文和宋庆龄急忙把她劝住,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使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与自己的姐姐和哥哥一起驱车前往总统府。
一个是国母,一个是总统遗孀,一个是财政部长,如此庞大的阵容,孙百里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到门口迎接。
众人在总统府的会客室内刚刚坐定,宋美龄就首先发难,她指着孙百里的鼻子说道:“孙百里,如果没有委员长的提拔,你能够有今天吗?现在他的尸骨未寒,你就把我的外甥抓了起来,是不是存心要给宋家难堪,给委员长抹黑?”一提到自己的丈夫,宋美龄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再加上一身洁白的丧服,一副带雨梨花、我见犹怜的模样,使孙百里不忍心和她争执。
坐在宋美龄身边的两个姐姐一个用手轻拍她的背心,一个用手帕擦拭眼泪,不断轻声抚慰。
宋子文用爱怜的眼神看了看可怜的妹妹,然后抱歉地向孙百里笑了笑,说道:“孙总统,舍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说话没有分寸,请多多包涵!”
孙百里淡然一笑,说道:“我能理解!”
宋子文见孙百里的态度非常友善,急忙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孙总统,我的外甥孔令侃参与囤积紧缺物资,触犯了国家法律,被政府收押,是他最有应得。但是他今年毕竟才二十五岁,少不更事,才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希望你能够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我保证他会从此改过自新!”没等孙百里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委员长在世的时候,我们孔宋两家受政府委托,管理了很多公营企业,现在想交还给你这一届政府,另外,我大姐还准备捐献两千万元支援抗战。”
孙百裏面容严肃地说道:“宋部长,陪都形势的艰难我相信你应该有所了解,不但普通民众的生活出现困难,就是一些职务较高的政府官员也难以为继,很多人为了能够吃饱肚子,甚至主动托关系,走路子,要到前线去!这裏面固然有粮食歉收的原因,可是囤积居奇的行为却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想发财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要通过合理合法的手段才行,怎么可以用民众赖以维持生命的东西来牟取暴利呢?这样的行为和汉奸、日寇有什么区别?”孙百里的声音逐渐变得激越起来,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眉宇之间带着愤懑之色。
“确实太不像话了!”听了孙百里的话,宋庆龄忍不住出声斥责道:“我早就提醒过令侃不要这么贪财,可是你们几个非但不阻止他,反而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他大开方便之门,现在走到这步田地,难道你们就不内疚吗?”接着她向孙百里说道:“孙总统,既然孔令侃触犯了国家的法律,你就公事公办吧。”
“二妹!”宋霭龄恨不得马上把宋庆龄的嘴巴堵住,埋怨道:“我是请你来说情的,怎么帮倒忙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来了!”
看到宋庆龄不再出声,宋霭龄衝着孙百里,直截了当地说道:“孙总统,抢购物资,哄抬物价,的确是我们干的,不过,令侃都是受我指示的,请你把他放出来,我愿意代替他坐牢。”
宋美龄急忙插嘴道:“哄抬物价不是没有抬起来吗?抢购物资也不全是孔家干的,怎么能够全部算到令侃头上?我姐姐和姐夫很早就追随在总理身边,参加革命,其后又全力协助中正统一全国,难道就没有一点功劳吗?”
面对着连珠炮般似的质问,孙百里从容应对:“由于政府应对得法,物价的确没有被哄抬起来,既然没有造成恶果,罪责当然要小些;我也知道抢购紧俏物资的不止孔家,但是被抓的也有其他人啊,相关部门只是按照法律的规定办事,并没有针对任何个人的意思;孔祥熙先生确实协助过总理和蒋公,为创立民国和统一全国立下功劳,这些我没有忘记,全国民众也没有忘记,但是,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并不能相互抵消的!”
宋霭龄母子连心,听孙百里丝毫不松口,气急败坏地问道:“照你这么说,令侃就非死不可了?”
宋子文急忙阻止姐姐的质问,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孙总统,是否能够法外开恩呢?”
宋庆龄看着大姐行将崩溃的样子,感到心裏非常难受,只好对孙百里说道:“孙总统,我不反对你依法惩治令侃,不过,哄抬物价的目的并没有达到,那么在定罪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强调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