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中文的怒吼声仿佛炸雷一般在四个日本人的耳边响起,冈村宁次愕然发现,进来的竟然不是自己带来的日本宪兵队,而是在公馆裏面警戒的中国士兵!
冈村宁次毕竟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军人,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就从震惊中恢复了平静,狞笑着对陈璧君和陈公博说道:“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冈村宁次并不害怕,因为在从走进汪精衞病房的这段时间里,公馆里没有大的动静,这些警衞部队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带过来的一百多名宪兵全部解决掉,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外面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裏面发生的一切。
仿佛为了印证冈村宁次的推测,楼梯上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名日本宪兵乱哄哄地跑了上来,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群中国士兵。
陈公博侧身把陈璧君挡在身后,软中带硬地说道:“司令官阁下,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汪先生死在异国他乡,希望你能够谅解!”
三名日本医生被面前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搞得手足无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冈村宁次。
冈村宁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站到了陈璧君的面前,身后顿时响起步枪打开保险的声音。
陈公博怒吼道:“你想干什么?”然后张开双臂,想要护衞陈璧君。
“公博,你让开!”陈璧君不慌不忙地推开陈公博的胳膊,走到冈村宁次的面前,轻声问道:“司令官阁下好像是有话要说?”
冈村宁次暗暗点了点头,对陈璧君的胆识感到非常钦佩,于是沉声说道:“汪夫人,你难道想在这裏火并吗?”
陈璧君微笑着说道:“刚才公博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是自衞,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如果想强行把兆铭带走的话,这些弟兄肯定是不答应的!”
冈村宁次缓缓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既然汪夫人不同意,那我们就告辞了!希望汪院长吉人天相,能够躲过这一劫!”然后向病床上的汪精衞深深鞠了一躬,“汪先生,冈村告辞了!”说罢大步向房门走去,毫不在意瞄准自己的几枝步枪!
陈璧君高声说道:“公博,送客!”然后径自坐回到汪精衞的病床前。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公馆门外响起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然后渐渐远去,这时候,陈公博快步跑了进来,语调急促地问道:“夫人,要不要把佛海、子虚他们叫过来商量一下对策?”
“糊涂!”陈璧君‘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商议!?冈村宁次回到司令部之后肯定会马上布置军队来对付我们,等商量出结果的时候,全部变成日本人阶下囚了!”
“那怎么办?”陈公博虽然谙于政务,但是并属于急智型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就乱了方寸。
陈璧君毫不犹豫地说道:“冈村宁次回到司令部还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你马上通知田纪明,让他立即动手,利用时间差,打日本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陈公博点了下头,然后飞也似地向楼下跑去。
“快,再快点!”轿车裏面的冈村宁次连声催促司机加快速度,轿车如同离弦之箭,在空旷的大街上狂奔起来,把坐在他身边的黑川利雄颠的七荤八素。
黑川利雄用力抓住前排座位,迷惑不解地问道:“司令官阁下,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冈村宁次心裏暗骂了一声‘白痴!’,极不情愿地回答道:“汪精衞这伙人肯定早就和重庆搭上线了,现在既然敢跟我们当面翻领,当然是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司令部,调集军队剿灭他们!”
黑川利雄‘咦’了一声,又问道:“他们如果真想动手的话,为什么不要直接把司令官阁下扣留下来吗?”
冈村宁次苦笑着回答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啊!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他们也没有准备好,或者害怕危及汪精衞的生命,所以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动手!”
这时候,车队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派遣军司令部大楼的高墙出现在面前,冈村宁次这才稍微送了口气,从口袋了掏出手帕,向额头抹去。
‘嗒嗒嗒,嗒嗒嗒……’激烈的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冈村宁次浑身一颤,手帕落在自己的脚下。他抬头望去,只见三辆卡车停在司令部门口,架设在车顶上的四五挺轻机枪枪口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跳动着,一串串子弹狂暴地向门口的日本宪兵激射而出,与此同时,车厢裏面的士兵们飞身跃下,以密集的队形向前冲去。
正在司令部门口执勤的十几名日军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马蜂窝,两三名日军因为站在柱子后面侥幸逃过一劫,可是他们刚刚卧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推上子弹就被接踵而来的十几颗手榴弹炸得粉身碎骨,中国士兵立即呐喊着向院子裏面冲去。这时候,司令部的警衞部队也从楼道和两侧的营房裏面狂奔而出,双方隔着百十米宽的院子对射起来。
战场阻挡了车队的去路,迫使其不得不在距离司令部只有三四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八格牙鲁!”冈村宁次怒吼一声,一步跨到车外,指挥随行的百余名宪兵猛攻中国军队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