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的话言之有理,掷地有声,再加上火耗归公的折子朝臣们都已经议过数次了,其中的利弊早都已了然于心,即便是康熙老爷子也明白其中的奥妙,只不过有一件事儿,大家伙都闷在心裏,谁也不提,那就是究竟由谁来定官缺。定官缺的事儿牵涉到整个大清朝所有的官员、所有的职位,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繁琐得很,可油水也足得很,大家伙都不吭气,就只等着老爷子拍板了。
朝臣们不开口,并不代表阿哥们就没了响动,太子见自个儿的手下吃了鳖,心裏头歪腻得很,又见胤祚慷慨陈词,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此刻见朝臣们都不说话了,胤礽自个儿站了出来,口道:“皇阿玛,儿臣以为毅郡王这折子听起来是好,只是真儿个执行起来怕是困难重重,先不说可行不可行,就说定官缺的事儿没个公正严明的大臣看着,怕是要出大乱子的,儿臣以为此事还是暂时搁置,将来再议为好。”
再议?再议你个头啊!老二你小子不就是担心这差使落咱手上,怕咱混吏部里搅乱子吗?嘿,咱不傻,没事咱何苦找事呢,没地让老爷子起疑心。胤祚心思快着呢,立马就辨明了老二那点子小肚鸡肠,微微一笑道:“皇阿玛,太子所言有理,儿臣也以为是该有个老成持重而又廉洁自守的重臣来把关,儿臣认为马齐、马大人身为上书房满大臣,又身兼吏部尚书之职,为人廉洁自守,正是担当此任的不二人选。”
“准了。”康熙老爷子一锤子定了音,这事儿也就算是定了案,太子虽有心再说些什么,到了这份上也只好先忍着了。胤祚看老二那副憋屈的样子,心裏头直乐呵:老二啊老二,说你蠢,你还是真的蠢,竟然看不出咱家老爷子的心裏早就投了赞成票,叫咱当众议事,一来是通过咱的嘴来说出老爷子自个儿不好说出口的话。二来是在考验咱呢,老爷子就是想看看咱是不是那号子想揽权的人,咱才不上当呢,那些子破事还是归别人管去,省得老爷子起疑心,又给咱上眼药。嘿,这回老大这傻冒没蹦出来,倒是你来吃鳖了,哈哈,爽很!美很!
胤祚正得意呢,冷不丁又听到老爷子开口了:“火耗归公的折子就交由吏部办理,众爱卿议议海运的事吧。”
火耗归公的事儿牵涉虽大,大家伙有的赚了,有的亏了,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钱可拿的,只是个多少的问题,虽然不少人心裏头不满,可也还不至于不满到要跟胤祚对着干的地步,可海运的事儿那就不一样了,大伙儿都知道有这么份海运的折子,但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不少人将因此而丢了实缺。这会儿大家伙一听到要议海运的折子,个个都精神抖擞,注意力高度集中,就等着听个准信了,当然,各自暗地里都憋足了劲,只要是对自个儿不利的,那可就要可着劲地反对了。
司礼太监秦无庸那尖利的阉人嗓音不紧不慢地在大殿上回响着,胤祚这份折子极长,足足宣读了近半个时辰才算将折子念一遍,这还是节略,若是加上胤祚附在其后的各种相应的计划、图标、说明之类的东西,别说是半个时辰,半天都宣读不完。胤祚搞这份折子整整花了数年的时间,动用了大量的人手,其中的内容之翔实,计划之详尽令那帮子大臣都听傻了眼,直到秦无庸宣完了折子,康熙老爷子都发话要大伙儿议事了,还都没反应过来。
这份折子包括了海关、仓储、码头的建设,船队的建造,水手的招募和训练,组织架构的设置,人员的搭配,水师的调度、内陆漕运的改革,河渠水利的建设等等诸多方面,众大臣听得两眼发直,想要在短时间内议出个名堂来根本就没有可能性,别说议了,就算是想要领会这份折子的全部都没法子做到。
要议事总得让大家伙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会儿除了几个上书房大臣见过此折,心中有数外,其他大臣压根儿就没明白过来,这事儿哪能议得起来,问题是老爷子已经发了话,不议也不行啊。眼瞅着冷了场,胤祚是不急的,没人跳出来唱反调更好,还能省些口舌。不过胤祚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翰林院学士姚伯昌第一个跳了出来,高声道:“圣上,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毅郡王。”
姚伯昌,字子毅,山东烟台人,康熙二十七年进士出身,太子胤礽的东宫侍讲,一向就是太子的心腹之人,头前就在太子那儿研读过胤祚这份折子的节略本,自以为找到了折子的破绽之处,这会儿第一个跳出来发难了:“毅郡王的折子所言固然不错,但下官却有个疑问,还请毅郡王不吝赐教。”
嘿,来吧,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胤祚笑容满面地道:“姚学士不必客气,有话但讲不妨。”
“敢问毅郡王所言的大海船从何而来,我朝水师最大的战舰也不过仅能装三百余人,用于装载漕粮,也不过是三百余石而已,如何能有装载数千石的大船?王爷此折岂不是空谈?”姚伯昌毫不客气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