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我,有的人说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我觉得这句话很扯淡,因为无论是谁,身上总是会有一两点特别吸引人的特质。
就像是苹果酸甜可人,荔枝甜美多汁,香蕉绵软香醇,就算是有着独特气味但是口味极佳的榴莲,也会被很多人奉为心头之宝。
人也是一样。
我清楚的想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我长得不错,性格随和,脾气尚好,更重要的是我在男女情事上够聪明,也够糊涂,懂得怎么去做一个好情人。
所以我才能和挑剔的薛问枢相处那么久时间,而且还没有矛盾和冲突。
但是何彦非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们俩之间的交往都是平平淡淡的,况且几乎没有私下的交往,我对学校的男老师基本都是敬而远之,因为从八卦的女同事嘴裏总是能够听到他们最新最热的花边新闻,而何彦非就是其少数没有花边新闻的一个。
大概我天生还是比较偏爱学理科的男生,陈潇宁是学计算机的,徐可林是外科医生,而薛问枢更是理科中的理科,我几乎没有想过会喜欢一个学文科的男生。
人都是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保持莫大的兴趣,所以很容易就理解我会把对理科的憧憬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我想如果我跟薛问枢分手了,下一个寻找的目标大概就是未来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了吧。
所以,我甚至是很平淡的拒绝了何彦非,连心底的那根弦都没有触动。
可是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薛问枢,我只是想,告诉他了又如何,他会更珍惜我更喜欢我嘛?如果结果注定是不会,那何必要自找难堪。
施莐我一直是个懂事的好情人,一直都是。
等我正式转正的时候秋天也快结束了,上海的雨季也结束了,地面上布满了沾满泥水枯黄的树叶,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水汽,温和的阳光带着蒸腾而上的湿润,重新包围了这座城市。
签完社保三金的合同,我从办公室里出来,恰好看见何彦非路过,于是我衝着他笑了笑,两个人都没有尴尬的神色,好像当初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晚上请秦可书和锺宝瑶吃饭,三个人吃掉四盘炭烤五花肉,呷着玄米茶幸福的嘴裏流油,秦可书不顾形象的瘫在椅子上,“下星期请你们吃饭,今天这么多脂肪够我长一斤肉了。”
“我想吃咖喱。”锺宝瑶提议。
我想了想说,“要不就吃咖喱蟹,泰国菜,要改良过的,太正宗的呛人。”
其它两个人都拍手叫好,我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两份寿司打包,惊得锺宝瑶直瞪眼,“你还要吃吗?你还没吃够吗?”
“她是打包给她家的馋鬼。”秦可书解释道。
我直接无视锺宝瑶八卦的表情,结了账单拿了寿司跟她们道别,先去逛了巴黎春天,差不多打烊了才回去,上公交车的时候我给薛问枢发了个信息,“等下出来,我给你带寿司。”
简简单单的回复,“好。”
我回到家,洗完澡薛问枢就来了,抱着一大叠的资料,一脸苦愁的跟我说,“下星期考讬福,晚上要通宵了。”
我白了他一眼抗议,“你不睡觉,我可要睡觉。”
“寿司呢?我饿死了。”他很老爷习气的坐下来,摊开资料,“施莐,帮我看看口语,那个什么话题怎么说啊?我绞尽脑汁才想了一两点理由,而且干巴巴的都是那几句话。”
我笑嘻嘻的瘫在床上,白了他一眼,“来,求我啊!”
他没办法,只好乖乖的的认命,“求你了……”
我大感意外,“……你还真说的出口啊!”
“没办法嘛,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他捻了一块寿司蘸了点酱油和芥末放到嘴裏,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我立刻觉得用吃的东西来引诱他倒是件不错的事情。
就像是贪吃的小熊,为了美味的浆果一步步的踏进猎人的陷阱,我承认,刚开始我就算计了薛问枢,把他引诱到我的美食乡中。
我拿起资料一看,恍然,“原来讬福口语跟雅思口语差不多啊,老方法呗,你先用中文想,然后再翻译成英文不就行了。”
“可是我想不出来啊,比如这一道题目,你是喜欢在家工作还是喜欢去办公室工作,这叫我怎么说,工作当然是要去办公室啊,常识。”
“这不简单,team work,faculty and facility,atmosphere,process,人家考官又不是问你常识,你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薛问枢眼睛一亮,抓起一只笔兴奋的说道,“再说一遍,重复一遍。”
于是就按照这个思路,我把讬福口语的试题基本上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我又困又累,脑子一片浆糊,恨不得倒下来就睡着,薛问枢看到我这样也有些不忍心,催促我,“要不明天再说吧,都那么晚了,睡觉吧。”
我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明天?明天我才不跟你搞这个呢,快点,别浪费时间。”
“你好凶啊,来吃块寿司。”他很狗腿的把寿司喂到我嘴裏,“还有十道题目,快了。”
其实我不想帮薛问枢复习讬福,一点都不想,我巴不得他考个悲壮的分数然后被名校拒之门外,可是不现实,也不可能。
我很害怕分离时刻的来临,每次想到薛问枢会离开我的心总是会隐隐的痛,像是针扎的一样细密,在坠入黑暗的梦乡前我睁开眼睛,蒙胧的视线里是薛问枢孩子气的脸庞,微微蹙起的眉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动作,他睁开眼轻轻的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声音低沉柔和,“谢谢你。”
我开心的笑起来,下一秒天旋地转的陷入苍白的梦境之中。
薛问枢在南京考完讬福的那天并没急着赶回来,他发信息给我说是口语开考前两分钟无意中听到了考试题目,居然兴奋到紧张,跑去洗手间抽了半支烟才平静下来。
我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在复旦的小超市买演算纸,十一月的夜晚来的早,校园里已经华灯初上,天空中飘着些细雨,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付完款出来的时候恰好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生焦急的问我,“同学,请问逸夫楼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对不起,我也不清楚啊。”
“逸夫楼,你往前左转走到物理系,在往裏面走一点就看见了,很好找。”身后传来很熟悉的男生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原来是何彦非。
“何老师?”我有些意外,他衝着我微笑。
那个女生奇挂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你明明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是不是耍我”的意思,道了声谢就走了,何彦非问我,“你怎么在这裏?”
“到超市买东西的,你呢?”其实我很喜欢逛复旦的校园,有时候就静静的坐在光华楼下的草坪上都觉得是种享受,大概我天生比较喜欢学校的氛围,祥和安宁。
他笑笑,“找我以前的老师的。”
“啊,你是复旦毕业的?”
“如假包换,我以前宿舍就住在研究生楼那边,很破很旧的。”
我顿时来了探究的兴趣,“那你本科时候读什么专业的?”
“数学。”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啊,一点都看不出来啊,那你干嘛要去新西方教英语?”
看到我这样的反应,何彦非也笑起来,“真的,骗你干吗,我连研究生都念的基础数学,念完了回国找工作处处碰壁,又不想继续再读博,只好去教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