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之以鼻,怀疑他是不是生病脑子烧糊涂了,或者是还在梦里。
然而,他轻轻吐出的下一个句子,却像是咒语一样,将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就连呼吸也似乎停滞了。
他说:“是白残花的气味,我一直都记得。”
白残花,野生蔷薇的一种,无论是外形或者气味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而也几乎没人知道我常用的那款熏香是白残花的气味,只除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仿佛昙花一般,在我的世界里绚烂绽放,又悄然离开,无迹可寻。
我惊疑不定:“你……你怎么知道?”
他却避而不答,就那样长久地望着我,望着望着便慢慢笑起来,是那种我从没见过的温暖又干净的笑容,然后,他说:“羲和,答应我,我走之后,不要太勉强自己。”
他一针见血,仿佛早已将我看透。
我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泪,倔强地说:“在白沙学校时,我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宋羲和;在这裏,虽然我是其貌不扬的宋鹤雪,但仍然有许韵这样优秀的男生喜欢我,我有什么好勉强自己的呢?真好笑,我从来都不需要勉强我自己。”
“那么,假装自己喜欢许韵呢?算不算是勉强自己?”他侧头逼视着我,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
我哑然,从不知道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将我看穿。
我徒劳地狡辩:“谁说我不喜欢许韵?我当然喜欢他。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是吗?”他指着厨房,脸上是我看不懂的愤怒,“你喜欢的人就在那里,你却躲在这裏陪着一个你十分讨厌的人?宋羲和,你要说谎到什么时候呢?”
我无言以对,努力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让他看出我内心的惊骇。从来没有人能这样了解我,也不可以有人能这样了解我。
我在心裏迅速地组织语言,企图以我一贯的毒舌风格肆意嘲弄他,以达到掩饰自己的目的。然而,我尚未开口,他却仿佛早已看穿我的心思,抢先说:“羲和,不要一个人强撑啊!如果觉得辛苦,就回白沙学校去,我一直都会在那里。”
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的愠色已缓缓退去,眼角眉梢只余一片温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我的影子,我甚至看见他眼底慢慢积起了怜悯。
他在怜悯我,我应该愤怒的,宋羲和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然而,鼻子却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发酸。
我眨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佯装镇定地说:“神经病……”却再也没有词接下去。幸好,许韵打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我转身背对花子尹,假装在看室内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