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中)(2 / 2)

梁忱探身,侧头问:“怎么了?”

莫靖则将小妹和邵声二人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我现在拦着他俩不和家里说,但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很漂亮的小堂妹,就是莫莫吧?”

“是呢,小时候总和我吵架,烦死她了。没想到现在得替她出头。”莫靖则笑,拿出手机,翻出和莫靖言、邵声二人在阳朔的合影,递给梁忱看,“她当初就在咱们初中部,不过她入学的时候,你已经出国了。”

梁忱和莫靖则并肩而坐,头发几乎碰到一起。她放大了一下照片,仔细端详,“一看就是跳舞的姑娘,真的很漂亮,气质也好,看眉眼和你有点像呢;你未来妹夫也挺帅,看得出,两个人感情很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家里开这个头。”

“我也不知道。”梁忱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要如何面对这种感情问题,也不是很擅长和一家人周旋。”

莫靖则叹气,“我就是后悔,为什么要大包大揽,说如何处理要都听我的……”

梁忱说道:“我倒觉得不算难,让家人一点点了解,一点点接纳呗。其实莫莫也不用着急结婚。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呢?”

莫靖则问:“你不相信婚姻?”

“说不上是否相信。在我看来,是对彼此的承诺,也是对彼此的不信任。你说呢?”

莫靖则笑:“是家庭义务和社会责任。”

梁忱笑了笑,话题回到邵声和莫靖言身上,“关键是,这个人怎么样,你妹妹和他的感情怎么样。”

“人品没得说,我的老朋友了。莫莫对他的感情,怎么说呢,我是不大理解……我总觉得是她运气不好,没遇到下一个对她好也能够让她心动的人而已,否则也不必一直陷在过去。”

“的确,没有哪个人是不可代替的,但首先,你得又遇到了能代替他的人呀。某种程度上,这是个运气问题。我知道你会觉得莫莫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站在她的角度,更多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吧。”梁忱语气温和,缓缓道来,“而且,很多事情,包括某些感情,你不理解,不等于它不存在。你说是么?”

莫靖则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就算我支持了,关键是叔叔婶婶。”

“你担心他们不接受?他们是很顽固很老派的人么?”

莫靖则摇头,“那倒没有,就怕他们心理落差太大。莫莫从小漂亮可爱,又伶俐乖巧,我们全家都宝贝得不得了。”

“那你不觉得有落差么?为什么肯替他们俩出头,而不是坚决反对呢?”

“因为……我了解少爷,而且,我不想莫莫再难过了。”

“你是出于对莫莫的疼爱和保护,我相信,她爸爸妈妈也是一样想的。”梁忱微笑道,“听你刚才讲的事,我能感觉到,莫莫很懂事,肯定是家庭教育好,父母应该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是一味溺爱娇宠。她的父母开始也许会反对,不等于之后还会。得让他们逐渐了解,你这位朋友是可靠的人,而且,他和莫莫很相爱,有决心也有能力让她过得幸福快乐。正所谓日久见人心。”

莫靖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至于战术上怎么实现,我可能帮不上太多的忙,毕竟我不了解他们。”梁忱慧黠一笑,“说了这么多都是空话,你得有信心,加油!”

“能有人听我说说这些,已经很好了。”莫靖则揉了揉太阳穴,“我都要后悔死了,少爷想自己来说,就让他自己来么。干吗要等我觉得时机合适?”

“这就是你扮成熟老成的代价!”梁忱笑,“本来就应该让人家自己处理,感情|事务就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其实我有两个不靠谱的建议,如果你叔叔婶婶反对,应对策略只有一个核心字眼,就是拖。要么拖过几年,等莫莫年纪再大一些,你叔叔婶婶就会接受离异有娃,但是其他方面比较优秀的女婿了;第二,拖到她怀孕,爹妈是抵不过外孙的。”

莫靖则也笑,“你好歹是高知女性,能给两个靠谱的建议么?”

梁忱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莫靖则问她:“看我头疼,就这么开心?”

梁忱摇头,“我是笑,你说过自己自私,感情冷漠。其实并不全然如此,你对家人很好呢。”

“她是我妹,没得选,能怎么办?”

“得看对方在你心裏有多重要,你愿不愿意为她去费这个力气。”

莫靖则颔首,长舒一口气,“和你说说,心裏轻松多了。”

“嗯,你自己多保重,任重而道远呢。”

从博物馆出来,莫靖则要打车送梁忱回去。她说舅舅家离这裏很近,走回去就可以。莫靖则问她是否有msn或facebook账号,梁忱说:“我很少用这些。你有我的email,发信就好。”

“我这次在家待不了几天,那边入职还有很多手续要跑,学位认证什么的,”莫靖则留下北京的新手机号,“下次再回来,不能不声不响的,一定和我说。”

梁忱微笑,“好,下次我回来,一定和你说。”

此时此刻,在层峦叠嶂的群山之间,听到耳边淙淙的流水声,想起梁忱宽慰的话语,莫靖则的眉头便舒展了一些。终归家里人都是疼爱莫莫的,日久见人心,也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心中曾有的那些为难的情绪,他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也想不到要和谁讨论自己的感受,但是见到梁忱,便自然而然说了出来。更重要的是,本来他对邵声和莫靖言时隔多年依旧难舍难离的感情不以为然;但在博物馆门前告别梁忱,一瞬间才觉得,对当事人而言,就算时过境迁,久别重逢后要面对艰难险阻,但未必不是另一种幸运和幸福。

入职后事务繁杂,偶有感慨,却不知对谁诉说。

他曾经几次打开邮箱,却不知道要对梁忱说些什么好。梁忱也从未打过他的电话,她应该已经飞回遥远的地球彼端,那个他曾经生活了十年,但是再也不会长期居住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