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发全凌晨四点才入睡。早上不到六点就醒来。他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能获得熊家上下的赏识,和他头脑清晰,天生谨慎固然有关,但他的自我克制力和毅力也是其中关键。比如他坚持早起,三十年来雷打不动,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初一十五,或者熬夜,每天六点二十起床,六点半早锻炼。今天也一样,他在六点半顶着寒流浓雾在街道上慢跑。一边跑,一边考虑今天要做的事情。今天上午西海省国资委将落实陈开集团董事长人选名单。如没有太大意外,段小辉将以省国资委副主任的身份,高调入驻陈开集团。这就意味着熊文涛成功占领郭小洲的大本营,根据地。还有武江三桥的“上桥”事件,今天上午南方系媒体的“大部队”将空降武江,进行相关的跟踪报道。他有消息来源,据说丁毅给了郭小洲24小时的时间。很显然,这个24小时事关郭小洲政治层面的生死。根据吴发全掌握的情况,24小时解决问题的希望很渺茫。如果全国媒体一通热炒,就等于给上桥职工增添了十倍百倍的信心。吴发全太了解这些底层职工,他们并非没有头脑,但也不可能有太多头脑,往往有人一挑唆,就头脑发热。全国媒体一经渲染,就等于给这群职工打了十针鸡血。郭小洲翻盘的机会实在不大。所以吴发全今天的晨跑脚步格外轻快。心情好嘛!他刚被派到熊文涛身边辅助,好消息就接二连三。而且很有可能一举奠定胜局。那么他就再次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而四五年前,他被派去辅佐熊文涛,他本人也信心满满,雄心万丈,但熊文涛却给了他一记闷棍。说不要家族的人跟在他身边掺和。他为此郁闷了好长时间。从政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熊文涛父亲身边,是熊家赫赫有名的第一幕僚。熊父退休前曾经问过他,是否愿意去地方担任实职。他再三考虑,选择放弃。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适合干什么。他的问题在于幕僚工作干的时间太久,一直服务于拍板人,快老了忽然去当拍板人,心态是很难改变的。况且,他三十年未接触过基层工作和实际工作。最重要的是,熊父无犬子,熊文涛年轻时就爆发出无限潜力。众长辈对他的评价甚至超过年轻时的熊父。吴发全遂起了心思,辅佐完父亲,再去辅佐儿子,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把熊文涛推上顶峰,他将成就幕僚史上的一段传奇。对吴发全而言,他主导的陈开董事长人选和上桥事件一旦落实,熊文涛就绝对会高看他两眼三眼,甚至把他当成一种依赖。虽然说他已经很难从政治上获得什么利益。但他有后人,一儿一女。儿子在上亥市某金融部门,女儿在京都某部委。一旦获得熊文涛的亲近,自我满足的同时,也算是能荫及后人了。吴发全朝着武江三桥跑去。他要去看看桥头现场,看看桥上的热闹,看看那让他舒爽的一顶顶帐篷。但是随着他的眼眸触及到桥头,他的眉头却猛然拧紧,然后有些茫然四顾,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识路,来到了武江的另外一座大桥前。原本大桥两边的人行道上“安营扎寨”的帐篷大队,早上却毫无影踪。桥上逐渐开始密集的车辆和行人有序的来来往往。他越看越不安,一把揪住路过的一名“慢跑者”,急问:“请问这是武江三桥吗?”“勒就是三桥撒……”“哦……是三桥……”吴发全感觉像是大清早出门踩了一脚驴粪蛋一样,心情急转直下。“……昨天晚上这边闹事的职工……帐篷呢?”他再次追问。“我也不清楚……你去问别人。白白!”慢跑者有点不耐烦的转身而去。吴发全下意识的去摸手机,他要打电话问问清楚。但伸手去摸了个空。手机放在酒店。于是,他以百米速度飞快的原路返回。等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在酒店房间的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时,身体颤抖得拨不出号。强行平静了两分钟,呼吸稍缓,他立刻拨通了段小辉的电话。他在武江也有自己的人脉资源,只是没有特别要好的那种。毕竟,他以前所有的工作重心就是京都和岭南。电话打通,段小辉的声音中还带着迷糊,“吴主任,这么早……”吴发全没有时间和心情说客气话,他开门见山问,“段主任,武江三桥上的腾飞职工和帐篷呢?”段小辉更加迷糊,一大早问他三桥的职工和帐篷,见鬼,他哪知道。“……不清楚……怎么回事?您怎么忽然问……”“你马上帮我打听打听,速度越快越好,我急等你的消息。”吴发全说完放下电话。他的手机里传来一条短讯。他打开一看,是南方早报社会新闻版块的某个负责人的短信,“我们马上进入登机口,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武江。”这原本是吴发全急需的好消息,但现在收到,他内心却有些惶恐。如果上桥事件问题凌晨得到圆满解决,他吴发全就成了南方媒体圈的笑料了。四五家媒体扑了个空消息,媒体自身会有怨言。对他的信誉度也是种伤害,下次他再想启动媒体攻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正当他患得患失之际,接连三条短信又发了进来。他打开一看,是另外两家南方报社和一家网站的出发短信。这四家媒体显然对他的话很是重视,都选择第一班飞机前来。目前能最大限度挽回颜面的是,他马上给这几拨记者发出消息,让他们放弃登机。但关键是,他还没摸清情况,不知道三桥上到底是什么回事。往好处想,也许腾飞职工转换战场,去了另外的地方?都有可能。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焦急的等待段小辉的电话。终于,他的手机发出声响。他以前无史例的速度接通,“怎么回事,打听清楚没有?”“问清楚了,我找了一个武江市政府的朋友,他说昨天凌晨上桥事件已经得到妥善的处理和解决。腾飞化工老板找到了,他很快答应了职工的要求……”吴发全完全没听清楚段小辉后来说的话,他觉得手中的手机自己都快拿不动了,重俞千钧!两分钟还是三分钟后,吴发全猛然一个激灵,他陡然挂断段小辉的电话,立刻拨打南方某报社某著名记者的电话。这个记者也在早班飞机上,他只要找到他,让他去通知另外几家报社,让他们放弃武江之行。但很遗憾,电话关机。吴发全脸色铁青的拨打另外的电话。还是关机。再换一家。又关机。他颓然坐在床铺上,放下手机。很显然,这几家报社的媒体记者已经登机。丢丑已经不可避免。当务之急是赶去机场,亲自去堵这几家媒体记者的口,说点好话,解释解释,让他们马上返回。所有损失,路途辛苦费等等,他来补偿。在上桥事件上失分在所难免,吴发全很快意识到后续“工作”重点在哪里,等任命段小辉的消息公布后,他也算有点颜面回莞市复命了。似乎为了弥补刚才对段小辉挂电话的不敬,他再度拨通段小辉的电话,就刚才不打招呼挂断电话的事情解释几句。随后提醒段小辉今天上午一定要和平常一样,安心去省国资委上班,千万别和任何麻烦有染云云。他心里清楚,要是段小辉的任命出现偏差,他在熊文涛心中就一钱不值了。这是他必须要保住的底线。放下电话,他浑浑噩噩去洗了个热水澡,总算恢复了点精神。在赶往机场见南方媒体记者的路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向熊文涛作了汇报。“哦?快速解决了?”熊文涛也很意外。但他也明白,在人生地不熟的武江,况且事情又发生在夜间凌晨,消息有些迟滞很正常。当然,他也只是小有惋惜。毕竟,这个事件的发生不在他的预计内。他还是希望自己堂堂正正击败郭小洲。对此,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堂堂正正的击败郭小洲,不仅是对甘子怡的有力回应,也是扇向黄玉婉的一记耳光。他不相信自己会败给郭小洲。郭小洲凭什么和他竞争。是的,郭小洲以懂经济闻名,在现代社会经济生活中,知识经济的大潮下,领导干部有无知识可谓是决定了你是否有作为上层领导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