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这敲门声既“救”了夏天,也让他有些遗憾,因为他本来想听听顾小北是如何解释这个“为什么”的。顾小北慌里慌张地跑出去,转眼之间,却又带着笑声回来了。夏天也松了一口气,不是男主人罗太良,因为他同时听到了戴小玉和程子涵的笑声,都是“自己人”呢。待三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夏天已穿好外衣,正襟危坐在床上。戴小玉拎着夏天的皮鞋,笑着说道:“天哥,你顾头不顾脚,还是百密一疏呀。”夏天没有心情开玩笑,“哎,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戴小玉道:“到处是人,县工作队,结扎对象,结扎对象的家属,还有那些逃走的计划生育对象的家属,乡政府和街上都是一样,简直是人山人海呀。”程子涵道:“特别是那些逃走的计划生育对象的家属,我估计少说也有三百个人,他们都是被抓来办法制学习班的,我看乡里连个办法制学习班的地方都没有吧。”夏天叹道:“唉,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啊。”顾小北道:“小夏,你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你出差去了省城,你要是现在露面,这洋相就出大了。”“嗯,我得忍两天,忍一时风平浪静嘛。”夏天对程子涵吩咐道:“子涵,你要把那个炸弹准备好,我要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来个狗急跳墙,就把那炸弹扔出去,看看那齐老太太还敢不敢在我的地盘上嚣张跋扈。”所谓的炸弹,就是刘青霞提供的那些“真凭实据”。程子涵点着头应道:“这个没问题,交给黎菁姐和我好了,随时都可以扔出去的,我现在倒是替你担心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夏天不以为然。戴小玉笑着问道:“你这两天准备怎么过呢?”夏天坏坏地笑起来,“要不,我就躲在嫂子这里?”顾小北笑道:“我可不敢收留,否则小玉和子涵呀,非把我给吃了不可。”程子涵拉了戴小玉一把,笑道:“小玉咱们走,把小夏留在这里,看罗副书记回来你们怎么解释。”夏天笑看着顾小北问:“对啊,老罗万一撞见,你会怎么解释呢?”顾小北有些不要脸地说道:“我就跟老罗说,小夏是戴小玉和程子涵的男人,她们都舍得将小夏借我用一下,你也应该大方一点,将我让给小夏用一下嘛。”这话说得落落大方,倒让戴小玉和程子涵羞得红起了脸,二人齐骂顾小北好不要脸。顾小北也不生气,反而当着戴小玉和程子涵的面,在夏天身上搞了几个小动作。这么一来,戴小玉和程子涵更不敢将夏天交给顾小北“代管”了。稍作商量,戴小玉和程子涵决定,将夏天转移到乡邮电所去。相对来说,乡邮电所只有周汉滨和马翠花一家,包括邮电所职员小方和小柳,人不多,比较隐蔽和安全。把夏天送到乡邮电所,戴小玉和程子涵放心的去了。小方和小柳可高兴了,二人抢着将夏天迎进机房,工作聊天两不误。而小方和小柳与夏天的关系,戴小玉和程子涵是不知道的,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夏天还有这两个秘密的女性朋友。但是,所长马翠花的办公室就在隔壁,邮电所的营业室也在旁边,夏天与小方和小柳不敢太过放肆。南岙乡邮电所就一台人工电话交换机,和一台军用发报机,机房面积不大,两台机器发出的热量,倒让机房显得暖洋洋的。没聊几句,周海滨回来了。马翠花告诉周汉滨,夏天正躲在机房里。周汉滨和马翠花两口子双双来到了机房。新婚志禧,本来周汉滨和马翠花还处于假期,可因为乡里工作太忙,周汉滨主动取消了假期,周汉滨见了夏天,便是好一通埋怨,当一把手的做缩头乌龟,让他这个二把手以及三把手罗太良忙得昏天黑地。夏天也有理由,南岙乡的计划生育工作全县倒数第一,是上届领导班子不作为所致,周汉滨是上届党委成员之一,他现在是在为自己擦屁股,忙一点是理所当然的。周汉滨自嘲而笑,因为夏天的话是对的。马翠花为二人泡来了热茶。夏天指了指外面问道:“老周,情况怎样了?”“你快别说了。”周汉滨苦笑着道:“别的都好说,那些漏网分子的家属却是个大麻烦,你说一家带一个人过来应该够了吧,可县工作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都带了来,我粗粗的数了数,少说也有两百号人,你说这两百号人怎么处置?都坐在乡政府院子里,咱们乡里还得管人家吃喝呢。”“这事并不难办。”夏天说道:“先让这些人委屈一下,等县工作队撤回去后,再把这些人放了,眼看着春耕就要到来,把这些人关在乡政府里,难道还得咱们帮他们去种田耕地啊。”周汉滨笑看着夏天问道:“我看那个齐老太太是来者不善,明摆着是冲你来的,你老实交待,你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她老人家了?”夏天反问道:“老周,你是猪脑子吗?以你对我的了解,你仔细想想,我有机会有资格得罪齐老太太吗?”“倒也是啊。”周汉滨思忖着道:“老夏,没怪我不提醒你,我觉得县里的政治气味有些反常,你要小心一点哦。”夏天斜了周汉滨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有什么可小心的,真正需要小心的是你,王文耀书记已经磨好了刀擦好了枪,就等着收拾你们这些程运来的徒子徒孙呢。”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罗太良的声音。“我说两位,你们两个都别担心别人,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周汉滨起身开门,把罗太良让了进来。夏天好奇地说道:“老罗,你和老周都溜回来了,谁在哪里侍候齐老太太他们啊?”罗太良笑了笑,“没事,有黎菁和郭香菱及方兰三位女将,你还怕她们应付不了一个齐老太太吗?”夏天有些不放心,“可是,二三百号人的工作队,几个老娘们忙得过来吗?”“他们开始撤走了。”罗太良道:“这个事由李长喜在负责,客客气气地把他们礼送出境,我和老周从昨天晚上忙到现在还没合过眼,我俩总得息会儿吧。”夏天立即摆出了领导的架子,挥着手道:“老周,老罗,你们辛苦了,现在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周汉滨和罗太良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咦,两位几个意思啊?”夏天问道。罗太良道:“老夏,我们辛苦你偷懒,你得请我们喝酒。”周汉滨也道:“就是,作为一把手,你可以不会做事,但你得学会做人,你得对我们好一点。”夏天乐了,“呵呵,喝酒没问题啊,可现在行吗?”罗太良道:“喝醉了能睡得更香,正好可以舒解一身的疲劳。”周汉滨道:“到我楼上喝去吧,我从李长喜那里拿了一箱洋酒,咱三个正好把它消灭了。”夏天当然同意,因为他已看出来了,周汉滨和罗太良都想和他“聊聊”。三个人来到乡邮电所后院二楼。这里是周汉滨和马翠花两口子的家,三个男人喝酒,女主人马翠花自是不敢怠慢,她留下小柳在楼下值班,自己领着小方赶紧去厨房烧几个热菜。外国红酒,度数不高,味道特别。酒过三巡,菜却没尝几口,三人已各喝半瓶。周汉滨和罗太良狠狠地夸了一通洋酒的美味。夏天也是喝得津津有味,但嘴上却是义正词严,严肃地批判周汉滨和罗太良的崇洋媚外思想。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当然受到了周汉滨和罗太良的猛烈嘲讽。夏天坚持己见,还头头是道地搬出电影(少林寺)里的名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还说什么穿着西装的城里人,肚子饿了还得吃农民种出来的米饭,反正是问不对题,不知所云。一把手二十三岁,二把手二十六岁,三把手三十五岁,南岙乡的这套三驾马车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热菜上来,女人退去,男人们喝得更酣。拚酒的事不可能发生,周汉滨和罗太良都领教过夏天的酒量,两个搁一块也抵挡不了人家一个。罗太良说:“喝闷酒可不行,总得谈点什么吧。”夏天说:“莫谈国事,不聊工作。”周汉滨问:“那你想谈点什么呢?”夏天说:“女人。”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