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才王况说他们是河北来的,这仨也没说不是,既然是河北来的,那也就情有可原了,河北原就是苦寒之地,一年之中有半年的土都是冻得硬梆梆的,也只有靠南边一点的地方可以勉强种种谷麦,越往北走,能耕种的时间就越发的短,谷麦就不能种了,只能种种黍米等生长周期短的作物(现在的东北可以种水稻,那是因为一个是品种的改良了,另一个就是培芽有温室,有塑料薄膜,如果没有这两样,就是在江南,想一年种两季都困难重重)。
在如此苦寒之地,如果没有根本性的耕种办法改良,想要富裕是很困难的,百姓困难,衙门自然也就富不起来,故而这三个捕快如此看中吃喝也就不奇怪了,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上,难道就没住过好驿站么?
“小郎子,某等瞧您顺眼,咱也不是那睁眼瞎之人,小郎子既然能住进驿站来,想必也是官身了,瞧您这架式,至少也是个九品吧?不然可请不起护衞,只是您怎地不着了官服呢?您还不知道罢?也就这东治驿比较阔气,要是其他驿站哪,那也是看人下菜的,品衔高的就招待好了,品级低的那就将就着糊弄一下,某等从河北一路行来,只有三处的驿站是敞开了供应酒菜的,一处是扬州,一处便是建州,再就是这东治了。”最先说话的那个汉子见王况喝了一瓯酒后没有马上走的意思,身为捕快,察言观色的能力不敢说一等一,但至少也是上上之流,知道王况怕是还有话要询问,就直接开口说了。
“河北苦寒,说了不怕诸位笑话,就某三个身上穿的公服,那也已经是全县里最好的公服了,这还是因为某等要出远门公干,明府一咬牙,将库里的银钱拨了出来做的,因此见了如此的美味,某等也就敞开了怀吃,让小郎子见笑了。”
“呃。”王况没想到对方说话竟然是如此的直接,闻言他也苦笑了下,“穷困苦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世界上可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生而富贵的,许多人不也是从困苦中出来?许多人,你别看他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可他的父辈呢?祖辈呢?难道就没有穷困的时候?某家在十年前,也不过是个乞儿罢了,没甚笑的。”
“小郎子怕是好奇某等为何千里迢迢的要到这东治港罢,既然某等看小郎子顺眼,加之小郎子也是官身,此事说出来也是无妨的。”那汉子给王况又斟了一瓯酒,王况这回倒没一口闷下,而是浅浅的呷了一口,早有驿站小吏见王况真没走的意思,就把旁边的椅子挪过来了,让徐国绪等人都坐下来,又添了碗筷,徐国绪自然是不肯吃这的菜的,他还得留着肚子吃等下富来送来的菜肴呢,但酒却是不错,毕竟是长溪黄家,为了支持自己家中子弟在驿站的工作,长溪黄家也是下了不少本钱的,这酒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这方圆百里内少有的好酒。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小郎子你可知道,如今咱们大唐天下,除了圣人外,最最出名的是哪个?”
“哪个?不是卢国公那就是陈国公,抑或是秦大将军等人,不外也就这么几个了。”王况淡淡一笑,谁出名谁不出名并不是他想关心的事情,名气大了是好事也是坏事,所以他一直很低调,只是这几年来天不遂人愿,王况想不出名都不成。
“若是几年前,小郎子这么说,那也没错,可如今不同啦,最出名的便是如今的建安侯王璃王建安。大家都传说他是救苦救难的灶王星君下凡尘,专门为解救黎民于困苦之中的,在建安侯的手上,推出了那么多的新技艺,几乎都和百姓的衣食住行相关,大家都说,建安侯若不是星君下凡,怎么能和大江里的江豚说话,怎么能收服得了能驾驭车马的神猴呢?嗌,某看小郎子气宇不凡,若是能配上一只白猴,旁人定会认为您就是那建安侯了,嘿嘿,开个玩笑,别拿那样的眼神盯着我,某不过这么一说而已,话又说回来了,谁要真敢冒充建安侯,某第一个就要上前去把他给撕成八瓣。”那汉子见黄大听了他这话之后拿眼瞪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也没太往心裏去,而是继续说着。
“哟,你这汉子,某怎么越听越糊涂呀?”徐国绪这下真糊涂了,既然说二郎是星君下凡,可你又不是受益人,瞧瞧你的衣服,还是衙门咬咬牙凑出来的,河北之地,不还是苦寒么,按说二郎在中原在江南出名,那是肯定的,可在河北,就未必了罢?怎么听这汉子的口气却是如此的维护二郎呢?
徐国绪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坏了,三双眼睛就齐刷刷的往徐国绪的下巴看去,徐国绪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