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火堆里加了一根枯木,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八九岁,有帮家里种地。而我家中,有一头老牛。我能活这么大,都是因为老牛帮家里耕田,父母才养得起我。那个时候,我经常与它在田边玩耍,其实你们并不知道,牛可以听懂人的话。你在夸它,它会高兴;你若骂它,它便干活不开心。你和它说左拐,它便左拐,其实它什么都听得懂,只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后来我长大了,是十二岁的时候。老牛实在已经干不动了,父母商议着把它拿去宰掉卖了。说实话,我那时候还真高兴,觉得自己可以吃两口牛肉了。只是等到了之后,我就没这感觉了。一路上,那老牛都会听我们的,它驮着我们去杀牛市场,时不时还会叫两声。”
“只是等进去了,当父母指着老牛跟人们谈价钱的时候,它已经知道自己要死。我那时候站在它旁边,它哭了,一滴滴硕大的眼泪从它的眼眸里流出来。牛这东西跟猪不一样,当你要抓猪,它会拼命地跑,无论你是不是要杀它,它都会拼命地跑。并且等屠宰它的时候,它那叫声真是撕心裂肺。但牛不一样,是不一样……”
“它帮你工作了一辈子,它以为自己能陪你到老。只是等要死的时候,它才会知道自己并不是你的伙伴,而只是一个工具。然后它就这么站在你旁边,也不叫喊,只是流眼泪,仿佛是默认了你的决定。大有一种只要你高兴,让它死去也好的感觉,只是它舍不得你,所以便哭了。而要杀牛的时候,你们知道怎么杀么?”
盖伦他们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双手扬起,道:“他们会拿一个巨大的铁杵,直接就砸在牛的头上,或者砸在它的脖子上!我那时候只听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碎掉了。一直都很强壮的老牛就这么倒下了,它还没有死去,只是已经站不起来,这时候它才发出一句痛苦的叫声,但是它的骨头已经碎了。之后呢?之后它还活着,它的动脉被刀子割开,但是还活着。它就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出来,但是什么也做不了。它也许会被拿去菜场卖,也许会被做成牛排,也许会被做成牛肉干……”
“那天牛卖了不少钱,父母还带了块牛肉回来。只是我没吃,我甚至一口汤也没喝。就傻傻地吃着番薯干,那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白米饭,只能吃番薯干。也从那天起,我一口牛肉都没有吃过。我们村里有个老人,他没孩子,没老婆。也就只是有头牛,他一辈子都跟那头牛过。种的是一小块田,而牛也会陪他耕田,让他一大把年纪了也能养活自己。后来呢?后来,他病了,但是他孤家寡人一个,没钱治病。大家都穷,也不可能帮他。邻居看不下去,帮他把老牛宰了卖,结果他就哭了三天,最后一口药也没吃,病死过去了。”
李倩倩捂着嘴,她小声道:“我从不知道是这么可怕。”
“嗯。”坂野美子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黄沙。
沙漠的夜晚很冷,好在有火,我们便轮流值班,每个人烧火三个小时,帮我们度过这个夜晚。
第二天,这裏的沙子已经没有水分了,我们不得不再次启程。
一条响尾蛇绝对不能填饱大家的干脆,盖伦和我趁着火光抓了不少蝗虫下肚,我们值班的时候,可以说一直都在抓蝗虫。所以等一个夜晚下来,抓的蝗虫估计有三十来只,还有两三只螳螂。只是这东西李倩倩和坂野美子怎么都不肯吃,我跟盖伦便忍着恶心吃下去了。当然,这说的是我,而盖伦则是吃得一点也不含糊。
我曾以为贝爷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直到看见盖伦津津有味地吃着蝗虫,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至少也能缓解孤独和无聊。盖伦说起了他以前打仗时的故事,也告诉了我们为什么他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有一次打仗,我们输了,对方是卡特琳娜带领的军队,当然我也赢过她……”盖伦笑道,“我们被困在一个峡谷内,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一具诺克萨斯人的尸体。我们只剩下了十几人,一个小队罢了。因为实在太饿,我们将那强壮的诺克萨斯人给分尸吃掉了,毕竟我们德玛西亚人最仇恨的就是诺克萨斯,做这种事儿也是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那时候没有火,我们只能生吃。我为了让大家吃饱,自己选择了吃肉不多的头颅。啧啧,他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而我一点点咬下他的脸吃下去,还有他的鼻子,耳朵,就在他的视线下吃进了肚子。我想吐,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要活着。最后我觉得恶心,便选择吃掉了他的眼珠,以免这么被看着。”
“别再说了……”李倩倩插话道,“太恶心了,我们不想继续听了。”
盖伦大笑一下,然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跟盖伦现在的体力都还不错,只是李倩倩和坂野美子,走着已经是很虚弱了。
“必须找点吃的,不然她俩恐怕熬不过。”我对盖伦说道。
盖伦点了点头,他沉声道:“那些恶心的东西,我估计就是杀了她们,她们也吃不下去。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必须找一些能让她们吃下肚子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便碰到了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一片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