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喉咙深处咕哝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嗯……什么?”
这时,霍去病才松开她少许,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块竹牍给她。
是一方信牍,子青仔细读上头的字:“…………易家已托媒人,意寻忠厚之人,为子青姑娘良配……”
霍去病仰着头,斜眼睇她:“丫头,是不是我若再迟个半月,你便已经嫁到别人家去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子青奇道,“信牍是谁写的?”
“信牍是我在此地留下的眼线所写,他奉命随时向我讲述你的状况,绝对不敢无中生有。”
“将军,你……”
子青着实未料到霍去病居然还特地留了个人在定川镇,就专门为了看着她。
“你这丫头太会出状况,指不定就招惹什么祸事,若是又伤着了怎么办?我若不派人盯着你怎么放心。”霍去病理所当然地薄责她道,“你瞧瞧,还说会等着我,人家都开始给你找婆家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子青微颦起眉头,细细思量,待想起昨日徐蒂的神情还有问自己的那些话,方才恍然大悟,看向霍去病,歉然道:“这事怪我,是我早先没有和他们说明白,待我回去与他们说清楚,便不会再有这等事情。”
“你怎么说?”
“就、就说我……”子青颇为为难踌躇着,发觉私定终身这种话确是不太好说出口。
霍去病看她半晌,悠悠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裹上,问道:“……我在长安城中,怎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
“担心的,眼下天气越来越冷,嗽疾可是又犯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不耐地挥挥手,像是要把她说的什么嗽疾赶得远远的,又问道:“别的呢?就不担心?”
“别的?”
子青想了想,老老实实摇摇头,脑袋上随即被他敲了一记。
“丫头,你就没想过若我瞧上别家姑娘怎么办?”霍去病顶着她的头,细究她的神情,“担心么?”
子青黯然片刻,才平和道:“嫂子昨日说过,叫我莫把心思栓在你身上,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想……”
她停了许久许久没有将下半截话说出来,以至于霍去病都不忍心。
“莫胡思乱想了,傻丫头,我是逗你玩呢……”
“不是的,我、我是想说,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低低道。
“呃?”
霍去病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狐疑地打量着她。
她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艰难轻声道:“你中意的姑娘,你和她在一块儿定然欢喜,不是好事么?”
“那你呢?你就不伤心?”
“我、我……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雪静静地飘落着,霍去病看着她,骤然道:
“丫头,嫁给我吧!”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与其说是要求,倒更像是命令,子青愣住,定定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勉强你当骠骑将军夫人,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一定得是我霍去病的妻子。”他重重道,“你不用周旋在那些皇亲国戚之间,甚至可以不用留在长安城内。……我想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嗯?”子青仍未听明白。
“和你哥说,我要娶你,会娶你!”霍去病定定地看着她。
子青怔怔地看着他。
“可、可是这事不用着急……”子青话未说完,即被霍去病瞪了回去,只得改口道,“全凭将军做主就是。”
“这个你拿好!”
他返身自马鞍袋中取一样东西放到子青手中。子青低首,见是一小袋沉甸甸的小金饼,忙就要还给他:“上次给的还有呢,实在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这是聘礼!拿回去给你哥,不准他们再动给你找夫婿的主意。”
子青楞着,手上钱袋沉得把手往下坠,怎么想都觉得不像聘礼,倒像是将军是想拿钱两收买人。
见她不言语,霍去病想了想,复把钱袋拿回来:“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免得你说不清楚。”
跨上玄马,一路疾驰又回到医馆前,霍去病翻身下马,大步行入医馆内中,将那袋子小金饼重重放到易烨问诊的案上。
被霍去病气势所压,易烨骇了一跳,连起身施礼都忘了,口瞪目呆地看着他:“……将、将军。”
“这是聘礼!过些日子,我会来带她走。”霍去病盯着易烨,“你们别再折腾那些没用的事,明白了吗?”
没弄清状况,易烨仍愣着。
对他家给子青找夫婿一事仍有恼意,但碍于是子青家人不便斥责,霍去病转身就出了医馆。
“我还得赶回去,不能久留,昏礼我来准备,你等着我,知道么?”他朝子青道。
子青只得点头。
深看她一眼,重重呼出口气,霍去病翻身上马,策缰离去。
徐蒂在院中听见动静,赶出来便看见易烨案前的那沉甸甸的钱袋,打开来往里头一看,黄灿灿的金饼直晃她的眼睛,立时倒吸口气,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是哪来的?”
易烨已经回过神来,望向尚立在门口处的子青,答道:“这是聘礼。”
“啥?”
“聘礼,霍将军来下的聘礼。”
闻言,徐蒂也迟钝地望向子青:“你,应了他?”
“……嗯。”
因这事霍去病一个人就把事情给定了,压根就没问过她,故而子青回答地有些含糊。
易烨迟疑道:“媳妇,这算是喜事吧?”
“当然是,你们还不赶紧回禀爹娘去,让他们也欢喜欢喜。”
徐蒂回过神来,忙催促易烨与子青,二人这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