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收取青疆十六州(2 / 2)

试问东流水 箫楼 2204 字 3个月前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猛然传来清南君一声痛苦的嚎叫,木门“吱呀”开启,他满头大汗,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直冲至院中相思树下,背倚树干,慢慢坐落于地,不停摇头泣道:“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清洛自识得清南君以来,见过他妖邪、凌厉、放荡、狠辣、不羁的种种情状,却从未见到他如此失态如此悲苦,心中讶异:他姑姑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令他如此难以接受?

那女子在屋内低低地叹了口气,便再无声息。清南君泣得片刻,猛然站起身来,拨出腰间佩剑,疯狂砍向相思树干,树皮横飞,树屑四溅,一道道剑痕便如他身上的那一道道伤疤,痛彻心扉。慢慢地他全身无力,跪于树前,痛苦喘息。

清洛见他喘息模样,忽然忆起在燕国漱华宫内,二哥发病那日,被燕皇逼住的二哥也是如此情状,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林归远正喘息着立于相思树下,仿佛看到他虽被燕皇紧逼却仍勉力将自己护于身后,心内绞痛,终忍不住慢慢走到树下,蹲下身来,将喘息不已的清南君轻轻搂入自己怀中。

清南君心中悲愤难言,痛至极点,仿佛从高崖坠下,风声啸啸,身躯乱舞,却抓不到一丝生的希望。眼见就要坠入无底深渊,忽觉被一双柔软的纤臂轻轻抱住,努力抬起头来,见清洛正含泪凝望自己,眸中尽是关怀怜惜之意,一瞬间他如回母妃怀抱,再也控制不住,将头埋于清洛肩头,放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双小手触上清南君面容,轻轻擦去他脸上泪水,清南君抬起头来,泪眼中见小鱼儿立于两人身旁,小脸严肃中带有一丝悲伤,嫩嫩的小手上满是自己的泪水,见自己抬头望他,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清洛见他抬头停止哭泣,也慢慢恢复清醒,面上一红,松开双手,站起身来,背对清南君,不发一言。

清南君看着她纤细身躯,微削双肩,如云秀发,肩头被自己泪水洇湿一片,想起刚才被她搂住的温柔感觉,一时悲喜交集,如处云端。

这时,屋内隐约传来姑姑的叹息声,清南君不敢看向清洛,缓步走至门前,伸手才发现木门不知何时已被姑姑从内闩上,知她心意,悲痛难言,屈膝跪于门前,哽咽道:“姑姑,再过几日,墨儿便可将他带回来,只是请您告诉墨儿,墨儿到底应该怎么做?”

沉默良久,那姑姑叹道:“小墨,姑姑这么多年来走遍天、青、燕三国,见惯世间沧桑,这朝代更替,百业兴废,固是事在人为,也自有其历史定因。谶言之说,巫术之神,信不信也都在于人心。该如何做,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吧,不管你如何待他,姑姑都不会怪你的。”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管你做何决定,都请你不要告诉他真相,最好也不要带他去见巫神了。姑姑今日能再见你,十分欣慰,你就去吧,去做一个盛世君王吧。”

清南君长久地跪于门前,直至听到清洛细碎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见清洛正牵着小鱼儿望着自己,不由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小鱼儿搂入怀中,喃喃道:“庆氏再现,难道,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烛火轻轻跳跃,缓缓燃烧,终化为一堆烛泪,夹着一声叹息,石室陷入黑暗之中。

林归远默立片刻,睁开眼来,按上机关,石门轧轧向旁移去,他眯眼望着室外迷蒙月光,心内叹道:“洛儿,这月光可曾洒于你的身上?你可曾想念着我?”终缓缓步出了石室。

见他从石室出来,林太后凝望着他清冷面容,微笑道:“远儿,你终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看来庆氏复雠有望了!”

林归远默然不语,低头看着袖间笼住的那一抹月色,半天后方道:“姑母,现在要远儿做什么,请您赐下。”

“远儿,我要你先去青国,拿一样东西回来,然后,然后再——灭——剑——谷!”说至最后几字,林太后一字一顿,银牙暗咬。

“剑谷?!”林归远心头一跳,猛然抬起头来:“为什么?您不是说我们的仇人是解龙两氏吗?为何又扯上剑谷?”这一刻,他不由想起燕皇来,想起清洛说他是剑谷的燕行涛,想起那张姑母的画像,想起他说姑母是他的发妻,想起他说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时心乱如麻。

自打燕国回来,被逼与清洛分开,进入石室练功,加上林归远并不相信燕皇所言,所以一直没有对林太后提及燕皇之事,此刻忽然听到她要自己去灭剑谷之人,仇恨之情溢于言表,再将燕皇所言联想起来,越想越是蹊跷,忍不住上前两步,盯着林太后问道:“姑母,远儿想问您一事。”

“说吧。”林太后见他眼中凌厉之意甚浓,心内暗暗讶异。

林归远感觉到可能要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定住心神,沉声道:“姑母,您可认识一个叫燕行涛的人?!”

林太后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向后倒去,林归远袍袖一扬,一股气流将她身子托住,轻轻放于地上,他生平头一次俯视着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一字一句道:“姑母,您一直告诉我,说我是庆氏后人,是您的亲侄子,现在远儿想听您一句真话:为何那燕行涛,他会说我是他的亲生儿子?!”

林太后闭上双眼,眼前金星乱舞,辛酸、仇恨、相思纷至沓来,风起云涌,刻骨铭心。她默然不语,片刻后玉容惨淡,猛地身子痉挛,喷出一口血来。

林归远吓了一跳,忙将她扶住,关切问道:“姑母,您怎么了?”说着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林太后猛地甩开他的手,睁开眼来,冷冷道:“远儿,你要相信姑母,你是庆氏后人,你与那燕行涛毫无关系,他是庆氏的仇人,所以说出那等话来迷惑于你。”

林归远见她言语十分坚定,失望地“哦”了一声,片刻后低头道:“对不起,姑母,远儿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问问而已。”

“那么远儿,姑母来问你,你在何时何地见过那燕行涛?”林太后问出这句话来,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血脉翻滚沸腾,骨中冰火相煎,如处九重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