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带着少女再次回到听雨楼,正见到几个下人在门前扒雪刨地种竹。
他皱眉想要喝止,看了一会儿又没开口,又换个地方再看,少女紧跟着他,老人在雪中走走停停,房前屋后转了好一会儿又停在正门前。
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噫”了一声,又仔细看那竹坑。
“爷爷,这……”
老人摆手:“等到这竹发枝楼就活了,我本以为那纨绔子随意捣弄会坏了这地,现在一看反倒有些门道……大概随手偶得,运气所致。”
说着他又仔细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这一丛竹于这楼如同点睛之笔,令人叹服,只可惜是蒙的,心裏且喜且悲。
“走吧,拿完荷包早点离开这裏。”老人说着便上了楼。
进了大堂空无一人,想必那李星洲又有什么不正当差事让楼里伙计都去忙了,老人也不在意,带着孙女自顾自上楼。
他年纪大,上楼有些慢,只能轻声轻脚,岁月蹉跎以至于此,不禁想起自己当初也是上过战阵的人,而如今……
转过楼角,慢慢便到三楼,刚上楼梯口,就听到隐约有些声音,隔着回廊的木壁却听不太清,小了些,依稀可以辨别是李星洲的声音。老人不想多见这纨绔子,轻声道:“阿娇,你去拿荷包,拿完我们便走。”
少女点点头,才走几步,寒风穿堂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风吹开窗户,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
“严掌柜自然可信,但并非可信就能说真话。秋儿也可信,比严掌柜还要可信,可若我问你世子怎样?世子是不是个好人?你定会跟我说世子很好,世子是个天大的好人是吧。但其实我不是好人我是知道的。”
接着传来“噗嗤”一笑,是个女孩的声音,“世子……哪有这般说自己的。”
“哈哈哈哈”李星洲大笑起来,“我只是打个比方,对外人一定要说世子是好人,切记了。”
“奴婢记住了。”笑语盈盈的回答,显然二人说得轻松。
“严掌柜见到我必然心中紧张,若这时问他酒楼情况哪怕坦诚相告,下意识也会往好了说,请功避过……
比如说器具陈旧,他能说这碗筷旧了,但用起来还是顺手。也能说碗筷旧了,不堪再用。都是旧了,能不能用都是他说的,只看他偏向哪一边,实际到底能不能用,我并不知道,这样一来我完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近况……”
“世子,‘下一时’是什么?”
“就是不知不觉的意思,他自己也没察觉。”
……
老人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除去回廊的说话声,三楼静悄悄的,他下意识竟又向前几步,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可别小瞧这种偏差,这种下意识的偏差是很致命的,一个酒楼还好,严掌柜若是下意识回答和真实情况有所出入,最差也不过酒楼生意做不下去。但若再放大一些,到了家国大事呢?”
听到此处,老人心思百转,忍不住皱眉,心中仔细思虑,是啊若是到了家国大事呢?那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