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中秋夜。
与他初来时迥然不同,那时他孑然一身,如今亲朋好友已坐满听雨楼二、三楼。
觥筹交错,李星洲开怀畅饮,心裏也畅快,今晚喝得是最好的酒,摆的是最好的菜,可谓一掷千金。
不过现在的王府不是一年前的王府,这点钱随意挥霍。就连最拮据的严毢,这次也难得没反对,老脸笑成烂柿子,高兴的被众多王府小辈围着敬酒。
李星洲摇头,果然人一有钱就会变啊。
另外一边,陈钰身为大儒,却出奇的和赵四、铁牛、祝融、关仲等人合得来,听他们自豪的讲王府的各种工程,还有各种冶鍊,锻造技术。
固封则拿出他自制的好酒与众人分享,过了一会儿,狄至也骑马从城外大营赶来,他按李星洲吩咐犒劳新军,所以才来晚了。
前脚才上到二楼楼梯口就被严申和季春生拉过去斗酒,三人同上过战场,也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季春生非常欣赏狄至这个一起打过仗的后辈,私下还跟李星洲提过,说狄至这人有帅才。其实季春生不说,李星洲也感受出来了,在苏州泸州转战期间,他就感受到狄至的沉着冷静。
身为武人,又出生寒门,可他身上却意外的具备武人大多不具备的极度理智,不意气用事。
众多女眷们就斯文得多,不像男人动不动就斗酒,而是行酒令来喝酒,喝的也是低度数的果酒。
众人玩得开心,整个听雨楼二、三楼热闹非凡。回廊里,李洲看着当空皓月,听着身后的热闹,心情也舒畅起来,只是这样的美好的夜晚,也只怕暗流涌动。
“备轿,马上回府。”咏月阁门口,羽承安挥手道。
参胜上前,不解的道:“岳父,各位大人还在内堂等候呢,这便要走?那诸位大人那”
羽承安反应过来,点点头,神情激动的说:“事情紧急,不能再等,老夫今晚便连夜起草奏折,明早上呈送中书,片刻不得耽搁,以免耽误大事!几位大人便由你帮忙招待。”
说着就要上轿,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小声吩咐道:“你私下告诉中书舍人魏大人,明日老夫有本上中书,让他见到了便利行事,不要多做审查滞留,要绕过王越,直呈皇上。”
参胜点点头:“岳父吩咐小婿记住了。”
羽承安点头:“今晚辛苦你了。”随后上轿匆匆往自己家中赶去。
今晚虽受了李星洲一肚子气,但并非毫无收获,甚至可以说是大收获!
他起初的出发点果然是对的,这宁江知府王通虽是王越之子,可始终久不在京中官场,太过稚嫩!
与他父亲王越无法相比,在不知京中情况,不知京城官场局势情况下,便不加防备与人交心,真是小孩心性。
这下好了,自己也终于有了对付他好女婿的把柄和手段!
想着想着羽承安笑起来,王通不喜欢他那乘龙快婿,正好,老夫帮他对付!
不过这事情还有难处,那就事有由头,但李星洲还得接下才行,如何让他接呢?
起初羽承安倒是想得简单,李星洲此人年少轻狂,又有奇功,想必心中骄横滋生,多给他戴戴高帽,捧高一些,然后稍加激将,就能就范。
小孩子嘛,再有本事,心性也必是弱点,可看今晚之事后,他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想想今晚李星洲的处境,如此受士人拥护,众多才子佳人爱戴,别说是他一个十六七的孩子,就是他们这样历经年岁的老人,也难免自得高兴。
可他从头到尾,高兴是高兴,得意是得意,却没有忘形!没说什么冲昏头脑的话,没做什么愈矩之事,似乎一切如常。
这样的少年老成让他都觉得心底发凉
不过事后又仔细想想也觉得合理,潇亲王英年早逝,之后王妃也郁郁寡欢而终,如此一来,他一个孩子把持支撑一大个王府,百来号人要养活,而且还越做越大,不少年老成都不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羽承安其实挺敬佩这年轻的平南王的,若是他有这样的子孙,只怕做梦都要笑醒来。
随即他又叹口气,可事到如今,他们便是不两立的局面,无论如何,都要扳倒潇王府!
至于为何,无他,唯利尔!
今晚到场的人,都是对平南王不满的。
兵部判部事张让、中书舍人魏国安、侍衞军步军指挥使童贯、度支使薛芳等,若只有一人,他自然不会去触如今炙手可热的平南王眉头,可他不是一个人。
这么多同道中人合力一处,便是平南王,冠军大将军又如何?
况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助力,虽不能明说,也不敢有过多交集,但只要对付潇王府,他一定是打心底愿意——那就是当今太子,东宫之主!
说到太子,羽承安心中挺不屑的。
没有心胸,没有抱负,没有眼界,可怜得一辈子活在他皇兄潇亲王阴影中,他报复李星洲也无非因为是潇亲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