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微颤,慢慢将手中勺子连忙放下:“此话当真!”
“当真。”李星洲点头:“不过必须景国出兵攻取。”
“这是自然,若他们白给,朕还不放心!”皇帝似乎有些兴奋,脸颊肌肉抖动,但不露笑。
连手中的玉碗粥勺都放下不用了,看着他问:“金国为何愿意如此,南京道加西京道七州,可是大片之地,幽云之地尽在不说,还多出来几州。”
“因为金国人怕我。”这点不用跟皇帝隐瞒,毕竟迟早人尽皆知的事。
“哦,金国人为什么怕星洲呢?”皇帝还没开口,田妃就好奇的笑着问,同时将一个削好的梨递给他,秋天的梨味道最好。
李星洲接过,后宫之中面对皇帝和皇后都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唯有田妃让人如沐春风好相处,他笑道:“哈哈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为了做生意,造了六艘大船。”
“今年春夏时节南下增援你的那种大船?”皇帝问道,李星洲点头。
“可这与幽云之地又有何关系?”皇帝还是不解。
李星洲一边吃梨,一边道:“我威胁女真人,如果他们不让出南京道和西京道,我景国就率甲士、乘大船,走大江入海,从东海、渤海北上,在辽东府登陆,攻打东京道,让他们受两面夹击。”
皇帝听完一时间呆住,面无表情,久久不语,田妃却不懂这些,只是不解的看着他们两。
皇帝许久才回神,思索许久缓缓点头:“好,好,好啊!你做得好!”他说着又站起来在池边背手踱步,像是在思索,田妃连忙起身扶他,怕皇帝年纪大,不小心滑入池中。
来回走了许久,皇帝才停下,回头语气严肃生硬的道:“此事你做得好!但需快点定下才是,恐有变量,若事情定下,则朕与他们亲自结盟也可。”
李星洲一笑:“不过我准备要西京十一州,而且只要坚持一会儿,金人绝对会松口的。”
“你确定?”皇帝皱眉问。
李星洲点头:“八成把握,金国虽然攻下中京,占据中京道和上京道诸州估计需要一两年,这些时间足够我们慢慢谈。”
“一两年!这也太快了。”皇帝皱眉,似乎不信。
“不快,千万不能小看女真人,他们比辽国更难对付。”李星洲提醒道,然后接过田妃递给他剥好皮的柑橘,接着说:“皇上,我北上之后鸿胪寺事务都交给鸿胪寺房吏包拯管理,和金国使者的谈判也由他全权负责。”
“哦,包拯”皇帝想了一下,似乎想不起有这么个人,直问道:“此人可靠吗?”
“有能力,有坚持,是个人才。”
“既然如此,朕便加他为鸿胪寺同知。”皇帝淡淡的说。
之后,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虽然在血缘关系上,李星洲是皇帝的亲孙子,但他却没将这种血脉关系放在心中,比起皇帝来,他更关心王府中人,所以相处之时总有一种隔阂感。
田妃在场,也不至于太尴尬,随后田妃又给他弄了许多各地进贡来的吃食,小玩意,都十分新奇珍贵,像什么麝香、冰片之类大户人家也是珍贵的东西,在皇宫却用也用不完。
不知不觉到下午,皇帝留他吃了饭,饭桌上他似乎心事重重,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待到饭后,众人用清水漱口,皇帝才屏退左右,对他道:“你也不小了,虚冠年纪,年内便要成婚,有些话朕也该说了
朕本就对你期许甚高,盼你能同尔父一般。方到如今为止,汝有过错,但所作所为也令朕惊异,叹为观止。”
李星洲不明白皇帝想说什么,也就没开口。
皇帝看他一眼,脸上沟壑纵横,容颜苍老,一双眼睛却闪着精明冷光:“朕对你有多少期许,就有多少要求,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你明白吗?”
皇帝蹙眉,死死盯着他:“而且,此次幽云之地若能回我中原正统之治下,朕保证你至少是统辖幽云的亲王。”
皇帝话说得慢,字句清楚淡然,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但李星洲听得清楚,话音一落,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
秋日黄昏后,斜阳如血,染红整个花园,压抑而刺眼,令人浑身不适,李星洲从容拱手点头,但没说话。
“不过,你也要注意,少与歹人往来,以免误信邪言,比如那陈钰”
皇帝说完便进了屋子,不一会儿苍老的声音从殿中传来:“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