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洲伸手去摸身边的人,结果却摸了个空,慢慢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两个人身影正在窗边藉着晨光忙碌。
“过来再睡会儿……”李星洲懒洋洋的道,说着伸手去拉人。
阿娇害羞的退后两步,诗语则不客气道:“快起来,你昨晚不是说要去拜访薛大人吗,阿娇礼品都帮你准备好了……”
“这大清早的去什么去……”李星洲懒洋洋翻了个身。
“再不去人家就要去当值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清闲呢。”诗语道。
李星洲伸了个懒腰:“嘿嘿,我可不闲,我忙着呢,只不过他们是白天忙,我是晚上忙,那都是忙啊。”
阿娇脸色红的都快滴出水来。
诗语也轻轻拍了他一下,“流氓……”
李星洲哈哈大笑,自己起来穿戴衣服,说来他本以为战争结束回来之后能得清闲的过几天舒坦日子,没想到又卷入到此事中来。
除了他没人能救杨洪昭,这事他必须奔波,好在除去何昭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其余六部官员,三司首脑,大多敏锐的察觉到局势变化,开始向他靠拢,此事他上门说话,基本都是答应的。
特别是汤舟为这样的,他一开口,立即就胸脯拍紫了保证,自己绝对会在朝堂上帮助杨洪昭说话。
虽然有了新突破口,不过又忙碌起来。
这几天的奔走对他来说不过劳累,对杨洪昭来说就是性命攸关了。
这件事是个开端,这个开口开得好,以后做事就会顺着很多,路还很远,要一步一步走。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能主宰朝堂时,很多事情就可以慢慢做了,比如早想好的修路,修路不只是为经商,更多的是要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从而降低剧烈改革带来的风险。
这是李星洲的政治目的,但修路不同于其它,不只为他的政治理想服务,还能造福百姓,推动经济发展,所以他必定会做的。
“如今看来,朝中没几个有骨气的啊,不是都从小读圣贤书的吗。”李星洲摇头嘲讽。
诗语给他送来早点,然后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若是孤身一人,自然什么都不怕,可朝中那些大臣,大多数背后都是几十上百口人。有些牵扯更广,说不定就是几个大族望族,他们就算自己想要坚持,背后那么多人,也会逼着他们变节的。
有时候是身不由己,大多敢豁出去的,都是那些一无所有之人。”
诗语说着吧碗碟放到他面前,李星洲要动手,被她拦住了,“先去洗漱。”
“你说的也有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所以我才担心太子。”李星洲一边洗脸一边说。
“太子可不算光脚,就算皇上将来废了他,废太子至少也能得一王爵,安享半生不是问题。”诗语一边不满他的敷衍,把他拉回来继续洗,一边说。
李星洲享受着诗语的服侍,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太子野心没有胆子大,再加上这样的后顾之忧,他说不定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照你这种说法,那京中有多少光脚的人?京城可是权贵云集啊,大多数人家多多少少有些家业吧。”
诗语想了一下,“有啊,杨洪昭就是。”
“杨洪昭?他当了多少年的殿前指挥使了。”
“那是之前的事,如今他是白身,在听候御史台发落,性命能不能保全还是问题,外加爱子新丧,不是一无所有是什么。”诗语终于细心的帮他洗好脸,然后用毛巾擦干。
“你说得好像对……”李星洲点头。
“再说北方那场大战,死了几万人,逃了几万人,那要毁多少人家,现在京城可到处都是光脚的人。”
“是啊。”李星洲点点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没有谋生路子谁会进禁军,不说路不好走,还要年年被扣军饷,养家糊口都成问题。”
诗语拧干毛巾,最后细心的给他擦了一遍,“所以武人家庭才出武人,不只是从小言传身教,还有许多是因没路子走,有路走的早去别处了。”
“唉,做官不能由读书人来垄断。”李星洲叹口气道:“可惜这事要变,光想想就觉得如螳臂当车。”
“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想活了。”诗语着急道,确实是不想活了,别说他一个王爷,说大了,要是他们李家敢公开打出这样的旗号,只怕江山都坐不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星洲一笑,“我不是只跟你说吗。”随后转移话题:“死了那么多人,京城多出那么多光脚的,只怕又要乱了……”
“嗯,还很有可能大多都是禁军中老人,很多应该已调到京中任武职,子孙一死,这些人恨朝廷也是不可避免的……”诗语摇摇头:“也苦了这些禁军老人,算是世代报国了,自己被扣半辈子饷银,现在子孙后代又为朝廷战死北方……”
听到这话,李星洲也嘘嘘不已,克扣军饷是皇帝暗中授意的,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才觉得能离间三衙将领和禁军,他们不勾结,皇帝才安心。
皇帝确实有了安全感,可那些老禁军呢,皇帝自然是不会替他们着想的,毕竟天子要大局为重,所谓大局……就是皇权稳固至上。
想着想着,李星洲突然联想到一些东西,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诗语说着站起身来,端起水盆,准备下楼去倒了,和煦晨光正好穿过窗户照进来,小屋亮堂起来,楼下有阿娇和月儿在浇花的声音,两人正在花园里高兴的说笑。
细微的灰尘正在阳光缝隙中飞舞,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蓦然,诗语停住了脚步,李星洲也愣了一下,随即两人目光交汇……
“禁军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