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晃看着那些残肢断臂,闻着浓郁到恶心的血腥味,只感觉手脚发冷,脊背发凉。
早上刚开战的时他还想到城头去督战,以显大帅之风,被耶律脱乎极力劝阻,说景国大炮有多厉害,城头不安全侄。
他起初不以为然,如今经历一天的心神不宁,担惊受怕,回想起来耶律脱乎救了他一命!
“伤亡如何?”他问更在身后的耶律脱乎。
耶律脱乎脸色也不好,有些迟疑的说:“死了六百多人,伤接近两千,好些是腿骨折了,上不了战场。”
“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才第一天,景国人还没开始攻城……”乌林晃感觉头有些晕。
开打第一天,人家还没开始攻城,任何件攻城器械都没用上,他们就损失这么大。
“厉害的大炮是一部分,还有被他们手里的冒火的枪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后来大炮打了第二轮,士兵不打骂都不敢上城头了,一听炮响就往女墙下钻,更多吓得直接往城下跳,摔死摔伤的也很多……”耶律脱乎无奈的说。
第二波炮击之后将士们早被吓破了胆,那密密麻麻的炮弹眼睛都难看见,只听令人肝胆俱裂的呼啸,然后就像下雨一样直直砸过来,城头碉楼的木梁、柱子都能被轻松打得炸裂,打在青砖墙上能把砖块砸得粉碎,至于人……
那真是擦碰一下就小命不保,正面打中尸首不全,打在女墙上崩飞的碎屑都能打死人。
到后来一见远处景军大炮火光闪,众人就不要命的往城下挤,推推搡搡,有人被自己人挤下去,有人自己跳,山海关四五丈高的城墙,跳下去死人的几率很大……
不过也比在城头尸首不全的好。
耶律脱乎也心底发冷,他见过景国大炮的威力,不过上次在燕山府对面只有二三十门大炮,如今在山海关前少说有几百门,远处山坡山到处都是炮,摆了几里地。
见大帅乌林晃有些慌神,他出声安慰道:“大帅无忧,景国人虽然仗着大炮之利,但他们要想攻上来也是天方夜谭。
明日我们不派人上城头驻守,只派少数哨兵到城头看着,大军都守在城下,他们填河就填河不用管,只要他们敢攻城立马让大军上城头阻击,他们若是撤退,我们也退到城下。
这样一来,到时他们的大炮就毫无用武之地,除非他们想连自己人也一块打!”
“好好好!”乌林晃拉着他的手:“耶律将军此计甚好,千万要守住啊!”
“大帅放心,反击可能没有机会,如果只是守住城依旧不难,大炮虽然厉害,也打不动这两丈多厚的城墙。
景军大帅李星洲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今天他一直照着城头打,也不打城门,不打城墙,我们只要据城而守,避开他们的大炮,景国人也拿咱们没办法。”耶律脱乎说得信心满满。
乌林晃连连点头:“说得好,此番国家兴亡都托费给耶律将军了!
依本帅看……后方,后方宁远、景州防务也是重中之重,为防备贼人偷袭,本帅想……明日就出发去视察一番,山海关的大小事全凭将军决断。”
耶律脱乎一时哑然,防贼人?什么贼人?
鞑靼人南下首当其冲的是上京,景国人北上首当其冲的是山海关,怎么跳过山海关袭击宁远和锦州?
难不成景国人长翅膀飞过去么!
又或者从海上去?要是从海上去,登陆宁远、锦州岂不是自寻死路,把自己送入十面埋伏之中,景国人再傻想必也知道要去就去辽阳一带。
耶律脱乎叹口气,明白过来,大帅显然是怕了景国的炮火想跑路,也不信任他能守住山海关,到时他不在,主要责任就是自己的。
耶律脱乎心裏生气,可也不好当面指责揭穿,乌林晃是女真四大族的亲贵子弟,他只是投降外将,乌林晃是大帅,他只是个守将。
耶律脱乎脸上笑容全无,冷冰冰的说:“大帅说得有理。”随后转身就走,懒得多说什么了,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他看不起。
乌林晃尴尬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