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道:“本应我不对,理应道歉。”
被慕屠苏这么一说,自个先萎了心。
“咳咳。”砚台咳嗽两声。
白芷望去,在门口立着两个人,神色紧张的砚台,以及端着药,脸色莫名的柳如。
众星捧月的堂堂柳家小姐,竟然做起下人的活,端药伺候人?这是被逼还是自愿?白芷心裏十分好奇,可怎瞧着柳如正盯着一处地方,且目光灼烈似乎想把那儿烧出个窟窿来?
白芷顺着柳如的目光看去,却看见一双交握的手,而其中一只是自己的。
太放肆了!白芷忙甩开慕屠苏的手。
即使白芷及时放开,可柳如还是轻蔑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抗拒的嘲弄。多年未见,曾是受气包的美人柳如,变得如此高傲?白芷不由叹息,被宠坏的绝色美人目中无人应当谅解。
于是,白芷不介意柳如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她微笑着自我介绍:“表妹?我是你表姐,白芷。”
显然柳如认得她,眼眸沉了沉,“你来这裏作甚?”语气中带着不喜。
主人没表现出不欢迎,她这“人质”倒嫌弃她。她这真是吃力不讨好,赶过来带她离开,她还给她脸色瞧。白芷心也高,有些恼怒,但碍于不是自个地盘,忍了。
“柳姑娘,芷儿是来接你回去的。”
慕屠苏纯属来添乱!唤柳如为柳姑娘,唤白芷却是芷儿,这明显的差距,不就是昭告他与白芷的关系……不匪。白芷眼睁睁地看着柳如的瞳孔收紧,脸上带着愠色道:“表姐费心了。”
看来又是一个被慕屠苏美色|诱惑的可怜女子!在柳如身上,白芷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偏执、不可理喻、冥顽不灵,更多的则是失去自我。
白芷想劝劝柳如回头是岸,可没立场,终究作罢。她唯有当个看戏之人,看柳如重蹈覆辙,走上自己曾经的路。白芷朝慕屠苏拜别,走向柳如边上,问她,“舅舅和表哥甚是想你,你何时同我回去?”
“不要你管。”柳如不耐地剜了她一眼,走至慕屠苏床边,把手里还热腾的药端到慕屠苏面前,变脸似的,面带笑容对慕屠苏道:“慕将军,这药是我亲手熬的,你趁热喝。”
慕屠苏面有余虑地扫了眼白芷,白芷看向别处,不与他对眼。她若是与慕屠苏四目相对,她相信柳如的眼神会像把剪刀直接刺了她。
只闻慕屠苏略带歉意地拒绝,“抱歉,柳姑娘,我的药必须要由砚台亲自熬制……”
柳如抢先他的话,“砚台亲眼看着我熬的。”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砚台,“是吗?”
砚台见慕屠苏的神色不善,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换了另个说话,“中间出恭过一次……”
柳如脸色立即苍白着,再看慕屠苏,慕屠苏的脸上已然是不容拒绝的拒绝了。柳如委屈至极,声如细雨,“慕将军顾虑的是,柳如这便把药倒了。”
白芷清晰可见柳如狂奔出门时的脸,委屈又难过的泪水挂满脸庞。确实,一番心意遭到毫无感情的断然拒绝,难受是难免的。
“芷儿。”慕屠苏唤着她。
白芷回神,向慕屠苏欠身,“世子,表妹这两天多有打扰,在此谢过。白芷告辞了。”当她再抬眼时,见慕屠苏那双星眸正静静地将她凝望。
白芷怔了怔,稍有不习惯被这么望着,打算离去,背后却想起慕屠苏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好再也不见。”白芷回眸而笑,“见与不见可又能增些什么?白芷有心上人,世子将要娶新人,至于朋友,你我皆不真心相待。那么,还有见的必要吗?”
慕屠苏定定地望着她。
“告辞。”白芷再欠身离去,慕屠苏没再唤她。
也许,她说得极是。
白芷寻到柳如之时,柳如正窝在树下哭,眼红彤彤的,看起来哭得厉害。而她身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碗片,中药浸入泥土中,呈一滩状。
她这是给树补身子?白芷暗叹,举步走上前,“表妹。我们回家吧。”
柳如抬起她那红肿的眼,负气道:“不回去,我哪也不走。”
真有她当年的风范!死皮赖脸耍无赖,随心所欲。白芷淡然看她耍性子,嘲弄地说道:“留在这儿便能拴住世子的心?还不如去药堂买一包合欢散,强了世子干脆。”
柳如愣了一愣,显然被白芷的玩笑话吓到了。白芷见她这模样,扑哧笑了两下,“不敢吧?不敢的话,跟我回家吧。莫要在这裏虚度光阴。”
“表姐这主意甚妙。”未料柳如眼眸忽聚光芒,嘴角邪笑,一副得逞的样子。
这回轮到白芷愣了。寻常女子这等事做不出来,便是当年的她也觉得太过生猛,胎死腹中,不敢实施……可眼前的柳如竟擦拳抹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三思后行。”白芷心裏抹了把汗,她本是想说个“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唬她,让她知难而退,跟她乖乖回家。可不曾想她这表妹比她还生猛数倍,竟觉这“不可能完成”的馊主意妙哉?欲执行?
“我这就去买合欢散……”柳如一阵风似的,翩然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白芷不知自处。
白芷那刻真想高呼,这事当真不得,有风险,再三思啊!柳如已飘远,白芷只得把这话生吞肚裏消化。她以为前世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疯子,这柳如表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知,柳如表妹这生猛之事,能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