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海浪,无论高度还是频率都在降低;雷电始终盘旋在云层之间,不再没头没脑的劈下来;就连那几根一直盘旋着的龙卷风,仔细数一下也少了两条。
不过事情并没有真的变好,陆远感觉到了淡淡的神力——这意味着他很可能靠近了一个“地上神国”,一个没有高举王座、升上天空的神,能够展露规则的地方。灾难减弱的唯一理由,大约是科莉布索不想破坏自己的地盘……
陆远摇摇头,直接回去睡觉了。
他对神明本质的了解,甚至要超过这个低魔世界里的神明自身。由概念衍生具现化的神明,比如科莉布索就是由海难、风暴、沉船等等具现出来的灾难神,她是无法在物质的世界拥有实体的。不要看到她现在大发淫|威,即使到了她的神国,科莉布索也做不到更多。
……
“这东西真的能吃?!”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说道“我应该把它弄成世上最大的咸鱼干儿!”。
被聒噪声音吵醒的陆远,迷糊的睁开眼睛。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感谢娜娜!他终于又听见了人类说话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公鸭嗓子从来没这么动听过!陆远随手将云龙枪和苹果收进了腕带,顺着眼窝的通道钻了出去。
首先让他感到很舒服的,就是清爽的天气。
外面的风雨,现在居然只有四五级风的程度,瓢泼大雨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而且没有了雷鸣闪电的伴奏……这真是和风细雨的一天。心情舒畅的陆远走出海怪的眼眶,看见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就站在他脚下的位置,面对着大章鱼的尸体不停的自言自语着。
他寸草不生的头顶中心还反射着油油的亮光。
“早上好!”陆远打了个招呼。
“哇啊啊啊啊啊喔~~~!”那人先是被头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到确认陆远是从那个大眼睛裏面钻出来的之后,更是忘情的尖叫起来。
“天哪,你的声音真刺耳。”陆远含笑抱怨了一句,现在他见到谁都高兴。“嗨,我是陆远,被章鱼吞到肚子里的男人,请问这裏是哪儿?你是谁?”
那个上身穿着贵族绣花边的衣服,下身却穿着海王裤的家伙终于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抓狂的大声喊着:“上帝啊,噢上帝啊!这人从章鱼肚子里钻出来,居然还是活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沉船岛来客中,我打赌你是最奇特的一个!”
“这裏叫沉船岛?”陆远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起来情况似乎不大好,不过已经比在海上漂流强了千万倍——这裏毕竟有活人,还有这么大的一片“陆地”。
虽然暴风雨已经舒缓下来,但大雨还在持续的下着,天色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在酝酿着下一次的风暴。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脚下是一艘一半沉没的大帆船,它的船头翘着,将船首的了望台高高举起,但是屁股却一半插|进海洋里。船的式样看起来是一艘盖伦战舰的制式,但排水量足足有四五百吨大小,是一艘标准的一级大船!在船的右侧,有另一艘看起来更加古老的卡拉维尔大帆船,居然直接骑在这都盖伦的身上……陆远无法想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两艘大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无法分开了。
挪威海怪的尸体就停在盖伦战舰半入水的甲板上,可能是因为它纷乱的触手,挂在了船的后桅杆上。
当他的脚再度踏上甲板的时候,尽管是一艘沉船,依旧让陆远感到十分的踏实。这应该是一艘搁浅的船只,陆远并没有感觉到脚下的船有继续下沉的趋势。看看那人还在纠结于自己从章鱼肚子里出来这件小事,并不担心沉没。陆远也就放下心来。
他走到水边,沾着海水稍微梳洗了一下自己,看看又变成了鲁滨逊的样子,陆远无奈的摇摇头。他一招手,将雨水凝成一个大水球,然后从头顶泼了下去。
“你刚才抓的是什么?”那人跑过来追问。
“水”,陆远搓着手臂,尽量清洗上面的盐分。
“水可以那样抓住?”
“这是我们印第安人的小把戏……好了,还没请教贵姓?”陆远胡扯道。
“印第安人……等等,你说什么?是土语吗?”
“我叫陆远,你叫什么?”
“乔治·斯托克斯,见到你很高兴。这裏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我今天看到了一个新面孔,还是从章鱼肚子里爬出来的,酷!”
“谢谢夸奖,斯托克斯。”
“对了,这章鱼能吃么?我是说……也许他体内有你的兄弟姐妹什么的……”
“放心,我是个单身汉。你可以随便吃它,只要你咬得动。”陆远随口回答道,过去在章鱼巨大的腕足上拍了一下,果然没有出现什么提示信息——看来没办法造一条两米直径的软鞭了,谁骗我说这东西可以的?——不过等一下还是要一整条收拾起来,那裏面的骨板,还有外面的章鱼皮,都是做铠甲的极品材料。
陆远遗憾的拍拍手,站了起来。“斯托克斯先生,您还没告诉我,沉船岛是哪里?我要怎么才能去……哈瓦那?太子港也可以……不要告诉我这裏靠近圣马丁!”他还抱着万一的期待说道。
“离开?哈!还哈瓦那、圣马丁……你在开玩笑对吗?”乔治·斯托克斯先是直接进行了一通反驳之后,才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噢,我忘记你是从章鱼肚子里钻出来的了,你刚刚到达这裏……怎么说呢?实话就是——不,你无法离开这裏!让我告诉你这是哪儿?这是沉船岛,我们称她为沉船之城。这个城市全部由历年在海洋上沉没的船只残骸组成,这些船来自加勒比海,来自欧洲,你甚至可以找到阿拉伯人造的快船……她的‘陆地’就飘在水面上,并且无休无止的航行。我们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也不知道方向,沉船岛看不到星星,罗盘只会徒劳的乱转……而在这个岛的周围,永远都是暴风雨和更加强烈的暴风雨,越往外面就越厉害……所以没有人,也没有船,能离开这儿!”
他稍微停了停,向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别说我没有告诉你,这裏的统治者,扎德·卡柏海军上将。如果你让他听到你想离开,那他会立刻宰了你!他会杀掉任何想离开这裏的人……这就是这裏的法律!扎德·卡柏海军上将,他统治着这裏,我们都得遵守他的规矩,包括你。你要想在这儿活下去,最好先去他那里报个到,他会给你一个市民许可,还会告诉你一些不能碰的你规矩,顺便……拿走你的一切。所以我要是你?现在想的应该是在他的手下没看到你之前,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嗨!谁动了我的章鱼?!”乔治·斯托克斯长篇大论一番,可当他转身想去继续玩弄死章鱼时,却发现那头山一样的大章鱼居然不见了!“该死的,是掉进海里了么?”他趴在船舷上向下张望着。
可船下面还是沉船,什么也没有……
陆远注意到他说“陆地”时,那股子掩饰不住的讽刺意味。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陆远跳上船的最高处,在蒙蒙的阴雨中望去。无数纵横交错的大船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浮岛。更远处依旧是横亘的巨大阴影,望不到边际。
在这裏,他感到了那种浑厚、稳定的神力,就像遇到九头蛇海德拉时那样,包括主神在内的一切神力都被排挤出去——这裏是海洋女神科莉布索的具现国度,沉船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