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跟季先生说一声。”
“你跟他说了我就不能出门了。”陈当好眉头一皱,有几分孩子气:“咱们就去上次的那个地方,到时间了回来,季先生不会发现的。”
“凡事都不该抱侥幸心理。”梁津舸神色正经,却没有再继续刚刚掏手机的动作。他一早就知道,当她在他面前露出那种神情的时候,他的心就软了,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他们在下午时间出门,跟每次去上课一样。车子沿着熟悉的路离开,绕过连绵的青山,一直开到更为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树木苍翠,陈当好打开车门往外走,站在树荫下,她闭眼张开双臂。
梁津舸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裏。点燃的时候,陈当好像是嗅到腥味的猫,扭过头看朝着他伸手:“给我一根。”
他忽然生出了逗她的心思,大概是她今天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疏离冷淡,大概是四野无人助长了他的勇气,他像是没办法的样子,摊开双手冲她抬了抬肩膀:“没有了,最后一根。”
其实梁津舸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动作在她眼睛里看来有多傻气。陈当好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他猜测她或许要生气,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生气,带着一点紧张,梁津舸仔细瞧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忽然眼神一亮:“梁子,你骗我。”
顺着她的目光,梁津舸看见自己左边裤兜鼓鼓的,怎么看都是烟盒形状。他表情不变,打算就这么睁眼说瞎话,尚未组织好语言,她却表情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他以为她有话要压低了声音说,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拉住他的胳膊,陈当好凑近他耳朵的同时却将手换了位置,摩擦着他的皮带,向下探进了他的西裤口袋里。
她指尖细长,这么溜进去,隔着一层布料熨帖他的大腿。梁津舸一惊,明白她是要找烟,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陈小姐……”
“你骗我,梁子。”她贴着他的耳朵,声音里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劲儿,还好树荫下光影浮动,一切都显得不那么清晰,将梁津舸透红的耳根隐藏的完完全全。他的手还死死抓着她的手腕,陈当好的手没有动,老实的呆在他的裤袋里,他们维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半晌,陈当好无所谓的妥协:“好了,你放开我。”
她声音平静,梁津舸适时的放手,陈当好的手自他口袋离开,却在离开的同时迅速扯了那包烟出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何必这样幼稚,手握着那包烟,她把它往梁津舸怀里一抛:“你帮我拿一根出来就行,我不多要。”
这话说得,就好像之前从他这裏拿走了一包又一包烟的人不是她似的。
他们不再打闹,肩并着肩坐在一起,烟雾缭绕。陈当好不说话,梁津舸自然也找不到话题,仅仅是这么坐着都觉得时间奢侈,偷来的光阴一定比平日里短暂百倍。
梁津舸觉得,不管过了多久,他大概都得记得这个偷来的下午。烟也比往日甜,带着女人香。他希望能在她身边多坐一会儿,那层蒙胧而没有依托的浅浅喜欢,虽然比不过野心,但终究使他心生柔软,以至于时间到了,他还是不忍心催她回去。
而就在这个晚上,季明瑞自己一个人开车来到别墅。他来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陈当好的房门很久才开,穿着睡袍,她仰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睡觉。”季明瑞这么说。
“那你进来。”
这是梁津舸在这个晚上听到的最后一句,他站在已经关了灯的大厅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知道也许过了这个晚上吴羡的计划就成功了,那意味着很多事情的结束,他问自己,喜欢陈当好吗?
如果十分为满,那恐怕连两分都不到。他对她除了那些男人都会有的生理冲动,就只剩了几分怜悯。他这么告诉自己,好像心裏就能好受一点,楼上安静如斯,他一个人的呼吸也融入夜色,不被察觉。
季明瑞在第二天一早离开,看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管家是最不会多嘴的人,一直到送走了季明瑞,也没见到陈当好从楼上下来。梁津舸觉得今天的早餐寡淡无味,粗粮点心尤其噎人,竟是得连喝好几口水才能压下去。没吃几口便回了房间,锁好房门,去看监控画面。
屋里一片漆黑,他的手在读取昨夜录像的位置经停几次,都没能点开。或者他可以选择把视频直接拷贝给吴羡,看不到,或许就不觉得烦。
心裏正乱糟糟的想着,忽然看到画面里床铺似乎动了动,紧接着,陈当好掀开被子下床。他没有在监控里偷看过她任何的隐私,出于最基本的尊重,梁津舸的手搭上鼠标,打算把窗口关掉。
“梁子。”
有熟悉声音唤他,梁津舸一惊,手下意识的停在鼠标上没有按下去。两秒后他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视频裏面的陈当好,她站在化妆镜前面,正用橡皮筋把头发绑到一起梳成马尾。刚刚那一声像是幻觉,眨眨眼,梁津舸再次打算关掉视频。
就在这个当口,陈当好从镜子前转过头来,眼神笔直,刚好与屏幕前的他对视。
缓缓地,她咧嘴露出一个微笑。
“梁子,我发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