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一直盯着这个漩涡，看着它一点点缩小，一点点逝去，直到再次混在茫茫的一片江水之中，彻底消失了踪迹。之后，又出现类似的漩涡，出现类似的现象，此起彼伏，似幻似真，似有似无，真让人捉摸不定。

嘉欣也盯着那些漩涡看得出了神，眨也不眨，仿佛竭力想看清漩涡中到底会出现什么东西似的。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报考京师理工大学吗？”

待江面持续出现的漩涡消失殆尽之后，嘉欣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并且将整个身体转了过来，面向着少华。

“为什么？……”

少华竭力不看她，仍旧望着江面说道。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一直喜欢着你吗？……我只是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为了你，我才报考现在的大学……”

嘉欣看着少华的侧面，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听了嘉欣的话，少华显得有些无动于衷，沉默无语，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面看。

过了一会儿，嘉欣情绪有些失落地说道：

“……可是，到了大学之后，我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你……你根本就没有去上大学……”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嘉欣的眼睛湿润了。

不知道这是悲伤的泪光，还是激动的泪光，或者欢喜的泪光。总之，此时此刻，她的眼睛湿润了，而且一直望着眼前的他。可是，他竟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仍旧面向着江面，双手扶在栏杆上。

她一直这样看了他好一会儿，可他仍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言语。直到她眼帘上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才稍微转过身去，和他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并且用手轻轻地擦拭了下脸庞上的泪珠。

虽然郑少华一直面向着江面，可是他的余光却一直观望着她。看到她滚落的泪水，他的内心真是痛苦不堪，真是无力承受，只能佯装成不理不睬的模样。此时的他，内心同样如同波涛汹涌的浪潮一般，一刻也没有平静过，让他不敢直视她，甚至一刻都没办法忍受。他只能俯视着江面，来掩盖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这些……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就像那江面的漩涡，即便再巨大，再汹涌，也终究会平缓下来，终究会被其他的江水覆盖……”

过了好一会儿，少华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显得有些凝重，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可是，漩涡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只要有急流，只要有礁石，漩涡便永远存在……虽然有些漩涡看似已经消失了踪迹，但是，其实，它们并未消失，只是将自己融入到其他的漩涡之中而已……”

嘉欣目不转睛地看着江面，回答道。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就像这边的人和那边的人一样，中间始终隔着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河……这是没办法抹灭，也是没办法改变的！”

少华鼓足勇气，终于转过身来望着嘉欣说道，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坚定。

“我们没办法阻止江河的奔流，但是……可以为两边的人搭建起一座桥梁，让他们彼此可以见面，彼此可以来往啊！不是吗？”

嘉欣也转过身来，望着少华，态度坚决地说道。

此时此刻，四目终于相视了，终于触碰在了一起……

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两人的眼睛都湿润了，只是她的眼神中更多流露出一种果断与坚决；而他的眼神中，更多流露出一种无奈与悲凉。

没过一会儿，少华便将目光移开了，仿佛是想逃避她炽热如火的目光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少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目光望向一旁说道：

“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好吧……”嘉欣悲痛地说道。

于是，他们沿着刚才来过的路，走了回去。

少华一直陪着嘉欣走到邓大爷小区门口，才开口说道：

“你上去吧？……你爷爷奶奶还在等着你了……我这就回去了！”

“你明天要上班吗？……”嘉欣迫切地询问道。

“要，我们只放这一天假……”少华如实回答道。

“那我空了来水泥厂找你吧？……”

“不用了……水泥厂噪音太大，而且灰尘满天的，不太适合你，还是不要去了！”

“那我以后怎么才能见到你或者联系到你呢？……”

“还是算了吧……我每天工作也挺忙的……你还是安心上大学吧！……”

说完，少华便头也不转地走了，走得异常匆忙，仿佛竭力想离开这里，竭力想逃离她的目光似的。

嘉欣一直目送着少华离开。在落日余晖的掩映下，不知为什么，他的背影显得有些沧桑，也显得有些决绝，仿佛竭力想斩断他们之间的关联似的，使得她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静静地在她脸庞滑落着。

她一直这样站了很久，直到脸上的泪痕完全逝去，才缓缓地走进小区，来到爷爷奶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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