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后悔。
明明她是晏凌身边的大丫鬟,在王府也算下人们争先恐后巴结的对象。
熟料,只因经不起睿王妃的诱惑,她便一步错步步错,遑论做宁王的妾室,就算让她再做回晏凌的大丫鬟也是痴人说梦了。
生死关头,白芷不知哪儿爆发的力量,她拼命挣开花腰,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我愿意!”
萧凤卿对白芷的回答并不惊讶,他看都没看白芷,轻笑:“这就对了,进睿王府或许会死,但不进睿王府,你目下就得死,而且,是带着你们全家去死。”
白芷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冰凉的石砖上,再也不敢抬头仰望那个宛如神祇的男人。
三人走出暗室,赤鹄不解道:“王爷,睿王府已经有周侧妃了,我们再塞一个人进去也没有用,这白芷说不定还会坏事。”
萧凤卿淡笑不语,花腰玩味一笑:“王爷是在给他的心肝宝贝出气呢,没听他让白芷进睿王府的方法?此事一旦做成了,我们就等着看睿王两口子的好戏,反正白芷也活不成,王爷想人尽其用。”
赤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萧凤卿,奇异地发现萧凤卿的表情跟刚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满面春风,眉梢眼角都刻着荡漾。
“王爷,”确定萧凤卿心情不错之后,赤鹄大着胆子道:“咱们如今这境地,是不是得低调?”
萧凤卿冷淡道:“这么多年的鸟气早就受够了,横竖都撕破了脸,做戏给谁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如果他注定有一日必须要放晏凌离开,他希望他能让她少遭遇一些苦难。
吴湘儿对晏凌的暗算并非普通的后宅争斗,她要的是晏凌的命,他若不还施彼身,自己都觉着无颜面对晏凌。
一路走回韶年苑,萧凤卿挥挥手,赤鹄与花腰齐声告退。
萧凤卿在正院门口犹豫片刻,朝晏凌那间房闲庭信步而去。
晏凌素来不习惯有丫鬟守夜,所以她的房中只有她一人。
萧凤卿轻手轻脚进了房门,他忖度一小会儿,径自朝晏凌的床榻走去。
刚一撩开床帐,萧凤卿的脸就黑了。
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缩在晏凌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约莫是萧凤卿的死亡凝视威力太大,熟睡的丸子迷瞪瞪地醒来了,圆溜溜的小眼睛甫一睁开就对上了萧凤卿凉悠悠的眸光,丸子脑袋一颤,下意识朝晏凌那边靠。
萧凤卿冷笑,毫不客气地提起丸子的尾巴把它倒拎过来,不屈的丸子转过头咬住了萧凤卿的虎口,可怜它根本没长几颗乳牙,萧凤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的嘴掰开了。
“敢咬我?”萧凤卿掐着丸子的颈部软肉将它甩了甩,看一眼沉睡的晏凌,又看一眼弱小无助的丸子,萧凤卿阴恻恻地笑了笑,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把锋利的大剪刀。
……
翌日,晏凌是在萧凤卿的怀中醒来的。
他把她拢在怀内,下颌嵌入她的锁骨窝,暖暖的气息喷薄在她脖颈一侧,浓密的眼睫耷拉着,睡颜乖巧得如同婴孩。
脑子空白了一息,晏凌陡然挺身坐起,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寝衣有没有穿着。
虽然起了些皱褶,不过寝衣还是穿得好好的。
晏凌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赤脚跳到地面。
缩在床榻下的丸子听到晏凌的动静,委屈巴巴地钻了出来,呜咽着朝她脚边蹭了过来。
晏凌低头看着丸子,丸子一身毛发长短不一,显见是被人“修理”过了,她弯身抱起它,有些心疼地把它窝在胸口:“丸子乖,我们不跟这坏人一般见识。”
“一大清早就听见阿凌和这玩意儿窃窃私语说我坏话。”被窝里的萧凤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双桃花眼惺忪地瞥向晏凌,目露兴味:“阿凌,怎么起的这么早?”
晏凌瞪着萧凤卿:“丸子哪儿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把它的毛剪成这样!”
萧凤卿慵懒地扫了一眼晏凌怀中的火麒麟,漫不经心地笑笑:“夏天来了嘛,它的毛又多又密,你抱着也不舒服,我是为你着想。”
晏凌气结:“强词夺理,它是我的,我爱怎么就怎么,你管得着吗?”
“恶禽先告状,”萧凤卿冷眼瞟着丸子:“它是我送的,我难道还不能碰?”
丸子惧怕地偎依进晏凌胸前,看到它接触的地方,萧凤卿的眼神更冷了。
眼见绿荞马上就要进来服侍,萧凤卿还赖着不起身,晏凌近前两步,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谁让你跑我榻上的?”
萧凤卿笑得春光满面,哑声道:“我失眠,一个人睡不着,所以就上你这儿溜达溜达,结果竟然撞见你做梦喊着我的名字,我一时不忍,就陪你睡了。阿凌,我好不好?”
“好你个头,简直是一派胡言!”晏凌恼羞成怒,一把扯住被子想将萧凤卿拽下来。
萧凤卿笑眯眯的,也不反抗,任由晏凌动作。
下一刻,女子惊慌的尖叫在室内响起。
火麒麟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又躲回了榻下。
晏凌花容失色,转过身把被子狠狠扔给了萧凤卿,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不穿衣服?”
睡觉不穿衣服就算了,他还……
萧凤卿慢悠悠地勾起床榻里侧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穿好,轻描淡写道:“不要吃惊,我一般都习惯这么睡,至于你刚才看到的……”
他顿了顿,高深莫测一笑:“你无需放心上,正常男人早晨都如此,你就当没看过吧。”
晏凌深呼吸,暗自劝慰自己不要与变态计较。
可是,她身后的萧凤卿又戏谑道:“阿凌,你越发矫情了,咱两昨夜花前月下,而且我早已经做了你的人,看就看了,有什么大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晏凌快步冲向床榻,不由分说就拧着萧凤卿的耳朵下榻,强行把他往外拖:“你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萧凤卿没料到晏凌会这么粗鲁,他长到二十岁还是第一次被人揪耳根,顿时自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他急忙拽住晏凌的手,小声嚷嚷:“疼疼疼!媳妇儿快松手,我耳朵要掉了!”
晏凌不顾萧凤卿低声下气的求饶,一路拖着他朝门口赶:“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了,谁给你的胆子溜我房里的?”
“又不是没睡过!”萧凤卿梗着脖子大喊:“你本来就是我女人,昨晚还被我亲了,你不跟我睡跟谁睡?晏凌,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晏凌打开房门,飞起一脚踢在萧凤卿的屁股上,萧凤卿防备不及,踉跄跌出了门槛,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啃泥。
萧凤卿狼狈地趴在地上,感觉整只耳朵火烧一样的疼,他愤愤指责晏凌:“有你这么对待夫婿的吗?你这女人讲不讲理?!”
晏凌傲慢地斜睨着萧凤卿,晃动着竖起的食指:“错了,我和你,没有道理可讲。”
言罢,她重重关上了大门。
“王爷!”白枫连忙跑上前扶萧凤卿。
“你怎么来了?”萧凤卿疑惑。
白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眼角冲四方抽抽:“都在……都在的。”
萧凤卿这才发现韶年苑的宫婢内侍几乎都聚在正院这一处,他们打量着萧凤卿衣衫不整的模样,脸上憋着笑,眼里充斥着各种含义的意味,其中还包括一脸晦暗的温月吟。
萧凤卿讪笑:“本王与王妃闹着玩,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大门猛然又被人从里拉开了。
萧凤卿转眸,迎面而来的是自己的外裳还有靴履,晏凌把他落在屋中的东西全丢了出来,叉腰冷哼道:“下次再敢偷偷摸摸爬我的床,担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落下,周遭便是一片压抑的窃笑声。
萧凤卿:“……”
他竟然喜欢上这般粗俗的女人,真是失心疯!
白枫也觉得非常丢脸,低声劝道:“王爷,咱们还是走吧。”
“本王不知道走吗?用得着你来提醒?”萧凤卿气不打一处来,他行径粗犷地把外裳搭在自己肩头,随随便便把靴子穿好,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大摇大摆走出正院,冲周围悄悄投来目光的人大声训斥:“看什么看?都给本王回家找娘去!”
四面观望的人立刻安静如鸡。
这一日,宁王萧凤卿求欢不成被宁王妃赶出房门的消息不胫而走,闻者对萧凤卿无不同情,而他也理所当然地得了一个“惧内”的名声,此后在骊京,但凡提起晏凌的人都会对她赶萧凤卿出房一事津津乐道。(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