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伸出了手，和叶华握了一下，见到他们两人这番表情，如果还猜不出他们的来意，那方健也就太笨了。这位洪欣应该就是平日里给刘老夫人按摩的医生，能够做到主任医生这个位置，肯定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但是，他悉心照顾病人，却得不到刘老的欣赏和信任，私下从外面找来了一个推拿医生，这岂不是等于当面打脸了。如果病人不是刘老的夫人，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估计洪欣早就放手不理会了。“你们都是医生，多交流一下吧。”刘老在一旁淡淡地说道。他的语气虽然很随心，但却没有人敢忽略他的话。“是，我们一定向方……小医生请教。”叶华点了点头，道：“薛处，您还没有告诉我，方医生在哪一个医院里高就呢。”方健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医科大的学生，暑假后正打算去医院实习。”“实习医生？”叶华和洪欣两人面面相觑。如果方健说他是海归，或者是报出了一个著名医院的名头，他们还不会如此惊讶。但是，一个本市的医科大学生就想要从他们的手中抢饭碗……叶华的脸色有些发紧，道：“薛处，他不是开玩笑吧？”薛宜淡淡地道：“老叶，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觉得我会把满嘴跑火车的人带来给刘老看么？”“薛处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叶华对薛宜明显是十分忌惮，不敢直接与她争执，而是转弯抹角地道：“我是说，让一个连当住院医生资格都没有的新手给老夫人看病，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洪欣也是附和道：“是啊，推拿除了技术之外，对经验也有极高的要求，这位小兄弟的年纪不大，冒然给老夫人推拿，未必就是好事吧。”他顿了顿，道：“以老夫人的身体，在推拿的时候很有讲究，没十年从医经验的人，最好谨慎一些。”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不看好方健的技术。毕竟，他的年龄摆在了那儿，而且他的话也没错，推拿需要大量的经验，这一点方健明显十分吃亏。刘老一摆手，道：“没事，他的手艺我试过，比你强。”洪欣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在刘老的面前，却没有任何反驳的胆量，只好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只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愤慨和不甘。刘老沉声道：“小健，你去看看奶奶，下手之时，要懂得轻重。”他虽然让方健去尝试，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是，刘爷爷，您放心。”听到方健的称呼之后，叶华和洪欣都是一怔，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身上那种强烈的敌意顿时收敛了几分。并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资格能够与刘老扯上关系的，一开口就叫“爷爷”，这两位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医生和患者那么简单。洪欣的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懊恼之色，自己适才出头太明显了，会不会被那小子记恨呢？方健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他在薛宜的带领下进入了内间，这里早就整理完毕，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躺在了床上。在见到这位老夫人的时候，方健的第一感觉就是瘦，虽然不能说是皮包骨头，但身上也确实没有多少肉了。见到有外人进来，老夫人勉强地转过了脑袋，虽然人躺着，但却向他们挤出了一丝微笑，只是这笑容在苍老的脸上突然出现，未免有些诡异。薛宜上前两步，低声道：“阿姨，我来看您了，这是我的侄儿方健，他懂得一手好推拿，想给您按按看。”老夫人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地道：“费心了，我这身子骨，拖累大家了。”她的口齿并不清晰，说话又是断断续续，但她一开口说话，包括薛宜在内都是屏息听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所以众人还是能够听得清楚。帕金森综合征，而且症状极为严重。方健见到她说话的状态，以及听着那特殊的声音，顿时做出了以上的判断。“看阿姨说的，能够帮得上你的忙，才是我们的福气呢。”薛宜一边安慰，一边让开了位置。方健上前，他看着老人的双眼，道：“奶奶好。”“好。”老夫人颇有些艰涩地回应着。方健的心中暗自佩服，他自然看得出来，这位老夫人因为病痛的折磨，说话肯定是力不从心，而且以她的地位，实在没必要迁就别人。但是在面对哪怕是无名小卒的自己，她也是尽可能地展现出了礼貌和大气。这种修养，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有些人，哪怕他们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依旧是与众不同。方健伸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感受着手中皮肤接触之时软绵绵的，几乎没有什么弹性的皮肉之时，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方医生，老夫人的身体比较衰弱，因为病症的影响，所以有些……消化不良。”叶华在后面低声道。不管方健的推拿术如何，他首先要将情况介绍清楚，在万一出现某种极端的情况下，他起码可以明哲保身，将自己先摘出去。方健微微点头，消化不良只是说给老夫人听得，叶华的意思应该是老夫人的身体属于吸收不良的典型了。吃了饭，身体却无法从饭菜中吸收营养，这就是某些病人的特殊状况。老夫人应该很早就有类似的症状出现了，但是在医生们绞尽脑汁的调理下，一直维护得不错。但是最近，这种情况似乎又出现了恶化，导致身体状况愈发的差劲，所以才让刘老有些急了。方健的眼神微动，心中颇为诧异。莫非这就是天意？自己此次在高维世界中得到的技能和东西，就应该在这个地方用上了么？他吸了一口长气，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杂念彻底抛开，那搭在老夫人身上的一双手掌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