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医生，不就是多做一个CT罢了。方健也是为了病人考虑啊。”余惠亮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只是实习生，可没资格动主治医生的病人啊。”夕景焕想了想，正色道：“方健，余惠亮，我不是针对你们。不过，你们这么做，会引起患者和家属的不满，如果遇到难缠的，或许会影响到库医生。”“不会吧……”“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夕景焕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是想查得仔细彻底一点，这样诊断起来也方便。但是，病人不这样想啊。他们只会说，今天查这个，明天查那个，钱都白花了。哎，有医保的还算好，不怎么吭声，但是没有医保的，那就让人头痛了。”他顿了顿，又道：“就算是遇到有医保的，但是开药单的时候也要仔细，如果遇到医保不能报的，哪怕我们真心为他们好，他们也不愿意开。”夕景焕说这番话，也是真有点推心置腹的感觉了。若是普通实习生，他乐得袖手旁观看笑话，哪里还会苦口婆心地劝导。不过，如果方健等人真的是普通实习生，怕是也没胆量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了吧。陈厚功连连点头，道：“是啊，你不要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了。”“谁头脑发热了？”库远明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你们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表格填好了么，在这里吵什么，不知道走廊外都听得见么？”他顿了顿，看着方健和余惠亮，终于没好意思继续训斥，道：“你们如果有空了，可以去急诊室帮忙，如果遇到小手术就做一做，对提升技艺有好处。”余惠亮的脸色微变，心中暗叫不好。他连忙道：“库医生，我们已经填好了，这就去急诊室帮忙。”拉了一下方健，示意他快点跟着走。然而，还没有等他拉动方健，就听方健道：“库医生，我想给118号病床的患者开一份腹部CT检查单。”余惠亮的脚步忽然停下，心中暗道，这家伙还是说了。“腹部CT检查？”库远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恼怒地道：“方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昨晚上方健和余惠亮已经展示了他们的后台，这些人并不是库远明能够招惹的。但是，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对自己的病人必须要负责，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什么玩笑和后门都能开，唯独这个红线碰不得。方健的心中早有决定，库远明的怒火也是在意料之中，他的脸色沉稳，不慌不忙地道：“郑医生，我刚才给118床病人复查过，发现在他的左下腹处有着明显的鼓胀饱满感，我怀疑他体内有着未曾查明的病因。”“哦，你确定？”“是，我确定。”方健知道，这一刻绝对不能有半点的犹豫，他毫不迟疑地说道。如果仅仅是双手体检的结果，他还不敢肯定。但是，有着精神力透视的影像之后，他就有着绝对的把握了。况且，就算没有透视影像，但病人的左下腹确实有些异样，哪怕最终结果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他的怀疑也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绝不会让人多加怀疑的。果然，听了这个解释之后，库医生等人都是愣了一下，看向他的眼光立即有些不同了。库远明犹豫片刻，沉吟着道；“方健，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复诊病人？”他虽然依旧用着询问的语气，但态度却已经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方健大受鼓舞，他连忙道：“库医生，我是来见习的，老师说过每一位病患的情况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医生最好要亲自面对病人，收集第一手资料。所以我只是想要试试手，但在检查的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他低下了头，歉意道：“我刚才自作主张了，请您原谅。”“没关系，医生能够检查出异常情况，那是一件好事。”库远明认真地看着方健，缓缓地道：“我只是想要问一下，你是复诊了所有的病人，还是只选择了118床一个。”方健嘴角微微抽搐，库远明能够成为二院的主治医生，果然有两把刷子。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事情的重点，方健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有的放矢呢。余惠亮等人的目光也是在瞬间凝视了过来，这个问题，他们也很想知道啊。“库医生，我以前学过体检的方法，今天在看118床病人的时候，发现他的气色有些不对，所以特意跟了一下。”“体检？”库远明等人都是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余惠亮更是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健，我们大家都学过体检啊，可为啥就你发现毛病了呢？库远明想了想，道：“方健，你的态度是严谨的，医生确实应该尽可能地掌握第一手资料，出发点也是好的。但是，你想过没有，病人确诊为普通帕金森综合症，如果突然让他们腹部CT，是不是有过度检查的嫌疑，如果遇到难缠的病人……”他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华国的医患关系绝对谈不上什么融洽，甚至于有些针锋相对。各地医闹的例子层出不穷，让医护人员变成了一个高危职业。在牵扯到病人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疏忽。方健抬起了头，朗声道：“库医生，我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病人的不满，但是，相比于彻底地了解病情，将任何可见的危险提前扼杀，才是我们医生应该最优先的考虑。我们，绝不能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而对病人有可能遇到的风险置之不理。”余惠亮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诧地看着方健。这一刻，他竟然有些不认识这位好朋友的感觉了，同学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健如此的坚定，那强烈的决心和信念仿佛喷薄而出，让他都深受感染。库远明也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先前的怒意早就是不翼而飞了，眼眸中有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方健却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获得了他的认可。当然，是否值得开单检查，却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库远明还是比较相信自己几十年的临床经验。“方健，你跟我再去复查一下，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就开单检查。”“是。”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剩下的三位见习医生面面相觑，不过此刻他们心中的念头和想法却是迥异不同了。“我也去看看。”余惠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着。夕景焕和陈厚功犹豫片刻，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